他说话的口吻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现在屋子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位相府护院。他这话当然是说给与他对坐的那名护院听的。
坐于桌子右手边的那名相府护院很快回应道:“何止是别人这么说,相爷和公子也都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也正是因为相爷和公子皆如此褒赞,别人也才会都这么说吧!”
两人话中所说的人,自然是今天由他们负责护送来的岑迟。只是,他的话语间没有包含多少对岑迟的敬重之意,至少没有像小蔷对岑迟的那种畏敬。
这两人身怀高强武艺,是直接服务于丞相的相府十家将之二。丞相史信按照这十家将的综合能力给他们排了顺次,现在坐在桌左的是封九,桌右那位则比封九高两个层级。人称田七。
如他们的称谓所示。十家将在称呼上只保留了本家姓氏。名号直接用能力排序代替了。十家将的出身都不高,原来的名讳也都没什么可取之处,相府的这一安排简单明了。他们也皆无异议。
然而封九和田七二人虽然都已入了十家将行列,但在十家将的大体排名里,他二人都是排在偏末位次的。可即使是这样,在相府众护院当中,他们也算是拥有不俗的身份。…
十家将成员曾不止一次护送史靖乘坐的马车到达皇宫大门口,封九和田七自然也不例外。见过帝王家那种阵仗排场,除了锻炼出他们良好的纪律性,还隐隐增长了一些他们心底的傲气。对于相府那一众上宾乃至幕僚,他们没有存多少真正的敬意,大多时候所持的只是服从丞相指令。例行公事的一种态度。
负责相府上宾出行安全的任务,这两人并不是头一次做。不过他们倒是很少接触到岑迟,除了因为岑迟住在相府时很少有外出访友下馆子的事儿,完全没有上楼子流连花丛的事儿,需要人护行的机会极少。
除此之外,岑迟还经常长时段的离开相府,因此府中十家将里有两个人几乎成了他专属的侍卫。并且因为这种护卫职责所在,这两个护院一旦跟着岑迟出府,就也是一去久不回,使得其他府中十家将成员几乎接触不到这位有些特别的相府上宾。
所以自从昨天午后接到今天陪送岑迟访庙的任务后,负责此事的封九和田七都有些觉得好奇。对于岑迟,他们在不自觉间加多了注目。一路行来,在路上对岑迟的所见所感,恰也与他二人平时多见的官场百态、宫闱森严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位受丞相和公子重视尊重的奇才,其实十分接近于一个普通人,并未因为相爷以及公子器重,就冲旁人端什么架子。
然而之所以说他是接近于一个普通人,是因为从细处着眼观察,他给这两名护院的感觉,与普通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今天一同出行的,还有史三公子老早就安排给岑迟,服侍于他的丫鬟小蔷。小蔷算是相府比较有资历的仆人了,待在岑迟身边也够久了,然而当她与岑迟同行时,身为旁观者的封、田而人却是深切感觉到她的多余,确切的说,是她与岑迟之间的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岑迟平时怎么受得了她……
一路行来,小蔷几乎都在叽喳不停的提问题,而岑迟则一直对她持着很大的耐心。如果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大耐心表现是知无不答,那么岑迟表现出来的耐心会更进一阶,是有问必答。
他面对的丫鬟小蔷不是书院学子。若是书生,所提的问题大多应是局限于教学书册。可小蔷所有所问的问题都是来自她的好奇心,这种以浅识甚至是无知堆积起来的问题,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答案的。但就是在这种提问环境里,岑迟依旧能给出满足小蔷好奇心和说服她疑惑的回答。
例如小蔷问了小庙起源,这个问题要回答起来似乎是一言难尽且渊源复杂的。而岑迟只是简略解释,称小庙原本就存在于此处很久。后来京都扩建,外延后的新围城将小庙所在包围进内城,因此小庙还得到了扩建。小蔷自然不会有兴趣去了解一些与年月、创始人以及制度有关的呆板信息,岑迟正好略过不提。
再有如小蔷还问了南城为何空了这么大一处地方不建民房。全植了竹子。这个问题有些荒唐,就好比一个人指着一棵树问,为什么这棵树要长在这里一样。然而岑迟对这个问题不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无聊的情绪,依旧徐徐做出了解答。
跟随他的介绍性解释,两名一直缀在身后同时安静旁听的封、田二人也才知道,南城所有青竹之下,填压物竟全是旧城新建后留下的建筑废料。在这样的土质里,只有竹子这种根茎强韧的植物才能良好存活地存活生长下去。…
当年旧城被推后,断砖碎石一应废料直堆出了两座小山。而那时工部城建队之所以要花大力气把这庞大的建筑全拉到城南填充,是因为在这片安静的竹林下面。曾是一片烂泥滩。
这片烂泥滩一直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大周统治三百多年。直到后来帝都都迁到了这里,这一问题仍没能得到解决。事情会拖延至此,关键点在于工部测不出这烂泥滩的底到底有多深。所以没法计算和制定清淤计划,纵容这‘吃’人无声的深渊一般的泥潭为祸数百年。
后来王炽入京,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