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04
“夜夫人。”
宫女静儿捧着壶香茶,隔得远远站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怕吹化了那坐在栏边的女子。
整个天定宫的人都知道,皇上有了一个可心的人儿,封号夜夫人。
她很安静。
出奇地安静。
无论站着坐着,始终都是沉默地,一言不发,像是在守望什么。
只有皇上来的时候,众人才能看见她明丽得惊魂的笑,很轻很轻的一抹,挂在唇角,就像湛湛夜里浮出的月,皎洁得让人不忍亵渎。
她是谁?
很多人暗地里打听,却都没有答案,只是被告知,千万别惹她。
其实也没什么人惹她。
静儿正千思百转时,一声柔柔的轻呼从后方传来:“璃歌。”
静儿赶紧侧身让到一旁,屈膝行了个礼,尔后悄然退下,可却舍不得走,只在回廊的另一头立着,偷眼儿瞧着皇帝走到女子跟前,拿起她的手,握住。
“你身子还没好完呢,怎么就出来了?”他冷俊的眉眼间,俱是软软的疼惜。
“你瞧天上的云,”夜璃歌侧着头,就像可爱的孩子,披散的长发如柔软的绸缎,泻落于傅沧泓的掌心,“它们多美。”
傅沧泓抬头瞧了一眼,道:“确实很美。”
夜璃歌这才收回视线,仔细瞅瞅他:“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有。”傅沧泓立即很果决地道。
“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夜璃歌也没有追问,张开双臂扑进他怀中,“累了,抱我回去。”
傅沧泓当真抱起了她,也不顾忌四周那些暗暗偷窥的目光,大步朝龙赫殿而去。
屋角的铜刻漏恰恰走到午时,早有曹仁领着宫侍呈上御膳,都是南方口味的菜。
“尝尝看。”傅沧泓笑眯眯地看着她,夜璃歌拿起筷子,略挑了些,放进口中细嚼咽下,面颊上浮起浅浅两个酒窝,“不错。”
“再尝尝这个。”傅沧泓又亲自盛了碗羹给她。
“你不吃吗?”
“我看你吃。”
夜璃歌抬头,生嗔地瞧了他一眼,不过仍旧是把碗里的羹喝了——最近这家伙愈发地腻歪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水磨功夫。
“午膳后想做什么,我陪你。”
“那就弹筝吧,你行么?”
“行,当然行。”傅沧泓点头,即刻叫来曹仁,“速布置琴室,铺褥焚香。”
“是,皇上。”
少时饭罢,两人稍作休息,携手出了殿门,进入琴室。
沉水香的气息在空中飘旋着,竹帘、竹几、竹案……一切竟同碧倚楼的陈设分外相似,夜璃歌莹眸先是微沉,继而恢复淡然。
“来。”傅沧泓携着她,至琴案后坐下,拿起她的右手放在弦上,“咱们一起。”
“好啊。”夜璃歌一挑眉,拨动筝弦,两人都用右手,一高一低,甚是和谐。
夜璃歌的心境终于完全柔和下来,将整个自己彻底交给面前这架筝,更或者,是交给一种意境,恬然的意境。
傅沧泓的心思却始终在她身上,从琴音,从她表情的变化上,捕捉着她每一丝情感的波动,每一缕意念的变换。
渐渐地,两个人意融为一处,心融为一体。
他很喜欢。
喜欢这样跟她没有隔阂的交流,喜欢倾听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喜欢她此时静谧的神情。
她的一切,他都喜欢。
这就是爱吧。
一曲罢,余音尚自绕梁。
她转头看他,千言万语,都在脉脉中。
消融了吧,那些爱恨情仇,都消融了吧?从此之后,彼此间只剩最完美的相知、相惜,与相恋。
来得太不容易,所以要好好珍惜。
只可惜,这样愉快的状况,只维持了数个时辰。
夜璃歌睡着了,安静得就像一个孩子。
傅沧泓侧着身,保持同一个姿势,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光中充满眷恋。
殿外,火狼不知道来回徘徊了多少次,却始终不敢近前叩门——自夜璃歌醒来,傅沧泓便下了严旨,若无急事,宫中上下人等均不能随意靠近龙赫殿,尤其,是在夜间。
可是——
咬咬牙,火狼正准备冒着杀头的危险近前叩门,门扇却“吱呀”一声开了,傅沧泓披着寝衣从里边走出。
“皇上,安阳涪顼……生病了。”
“病?什么病?”
“好像是……伤寒。”
“伤寒?”这两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砸在傅沧泓心头。
“让御医瞧过了吗?”
“瞧过了,御医说,病势沉重,怕不能救治……”
空气瞬间冷凝。
火狼再三迟疑,最后才压低嗓音道:“是不是——”
“不行!”傅沧泓当即否决——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的魂魄找回,半点不愿意,她再接触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尤其是不愿意,她跟安阳涪顼,再有任何瓜葛。
毕竟男人,天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面前。
“那……属下告辞。”
火狼走了,傅沧泓回到寝殿中,在床边怔然立了小半会儿,方才褪去丝履,上了床榻。
夜璃歌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偶尔轻轻抖动。
傅沧泓在柔软的天鹅枕上躺了下来。
原本恬静的心湖,到底是漾起层层波澜——她醒来以后,还没有一次,提及过安阳涪顼,是选择刻意的遗忘,还是别的?他真不敢深入内心查探。
一夜无眠,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