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兔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哈二懒洋洋盘卧在他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椅尾巴。
小叶子捧来一摞折子,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几页,紧接着扫了一眼满朝文武,淡淡说:
“又是礼郡王占地杀人的折子。本宫真不明白,不过就是一桩郡王占地杀人案,为何会过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一个定论,是因为长安令你在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
慢条斯理、平静无波的语调,却让一溜两排朝臣浑身发僵,全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白兔笑眯眯道:“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冷凝霜亦觉得大兔这个小老头的确挺适合坐龙椅,现在可比一年前更有派头。
长安令被大兔点名,满头汗湿,胆战心惊地出列,垂着脑袋,战战兢兢道:
“回太子殿下,臣已经尽全力去查了,可齐家六口人已死,周围的村户离得又远,并没有证人看见,所以……”
“本宫对你无能的过程不感兴趣。身为长安令,竟让自己的辖区内发生一家六口被灭门的惨案,不仅如此,还将案子审得一塌糊涂,结案记录错漏百出,事后还放任一个弱女子屡次被狂徒追杀。像你这样的心肝,你也配做长安令!”
长安令的汗流得更多,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道:
“殿下息怒,还请殿下明察秋毫,臣确实已经尽力了,不是臣无能,实在是那个刁民太过难缠。臣明明已经将此案了结。她也在文书上画押认可了,不想那个刁民却胆大包天夜敲惊天鼓,这绝对是另有图谋,居心叵测啊!”
一旁的礼郡王眼里尽是得意。
“太子说你无能,你说你不无能,你的意思是太子他眼花了看错了你?一个平民姑娘,本能地对官府惧怕,却豁出胆子夜敲惊天鼓,只是想请太子为惨死的一家六口人做主。将犯人绳之以法,也不打算要国家赔偿,你却说她居心叵测,她的居心莫非就是她活腻烦了,想找个刺激的法儿,轰轰烈烈地寻死?
长安令大人,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让本王匪夷所思的结论。是本王太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还是说你脑子有问题?”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桃粉色的卧榻上传来,二兔打着哈欠,斜倚在软枕上,单手支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长安令。
众人闻声便知道,这是桃花王醒了。
明知道这种诚不该笑场,可小小年纪的桃花王。是该说他童言稚语呢,还是该说他妙语连珠呢,总之他进行人身攻击时说的话实在太逗了,后面几排官员早已忍不住,把脑袋压得更低,偷笑。
屏风后面,冷凝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到底是跟谁学的?”
“和你啊。”白兔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
“二兔贫嘴由来已久,但大兔的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你。说人家‘无能’那句完全是照搬了你,前年盘账时,苏纹还因为你这么说他,精神崩溃,哭得像个傻瓜呢。”
冷凝霜的眉角狠狠一抽。
二兔醒了,三兔跟着也醒了,神采奕奕地爬起来,目光落在二哥身上。小嘴一咧。露出两行才长齐的乳牙,把他当成一棵树,嘿咻嘿咻地攀上他的肚子,重重地坐下来,抓住他脖子上的项圈,就开始往嘴里送。
二兔无语。他知道她这是什意思,乖乖地把项圈摘下来放进她手里。
这丫头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每次一看见珠宝首饰就去抢,不给就哭。
三兔很开心地一边玩着项圈上的珠串,一边乐呵呵地看着长安令在大哥比棺材还冷的脸色下,汗流成了河。
“好融洽!”白兔眼红地看着,有些羡慕地扁起嘴巴。
冷凝霜的心里也有些发酸:她错过了孩子成长最快的时候,婴儿时期孩子变化最快,一天一个样,她却整整缺失了一年多。现在的三兔应该已经能说许多话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娘。
大兔的眼睛里很明显地开始泛起不耐烦,他才不想听这些官员狡辩、推诿和搪塞,
“既然长安令认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即使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查此事,他还是什么都查不明白。本宫当初已经说了,这桩案子,任何人都可以去查找真相。今日本宫再说,倘若众位大人有谁调查出的真相和长安令不同,且证据确凿,长安令这个位置便换人来做。”
众臣面面相觑。
兰丞相和苏太傅仍旧老僧入定般,低着头,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都察院左佥都御使魏迟上前来,行了礼,恭声道:
“太子殿下,臣有本启奏。”
“说!”大兔不耐地挠了挠鬓角。到底还是孩子,大早起来就要连坐几个时辰,对着许多张老脸,饶是他沉稳懂事,也受不了。
魏迟仿佛察觉到他的不耐,不敢多言,直接将证据一一列出来,显然是经过悉心探查走访的。
事实根本不像长安令所说没有目击证人,事实上以前村子里有许多人愿意证明,可是全都因为被权贵威胁怕了,以至于看见官府和幸存的齐姑娘全都绕道走。
涉嫌谋杀姑娘的恶徒也已经找到了,作案者对杀人未遂供认不讳,并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礼郡王家的管家。
礼郡王根本没想到有人敢指证他,他是皇上的亲叔叔,正儿八经的皇族。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