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金鸡啼鸣。
初升的朝阳,自地平线的彼端递来了清晨的第一缕芒彩。
就见一袭白衣,于那波光粼粼的月牙池塘之中,盘膝而坐。
他双目微闭,双手自然地垂放于双膝旁。他虽是端坐于水面之上,却是不见其随风拂动的衣摆上沾染了哪怕一滴水渍。白衣身前三尺处,悬停着一柄银白色的铁剑。铁剑剑锋朝下,离水面亦有三尺,却仍能于池塘中泛起圈圈涟漪。
除开这袭白衣之外,还见一抹兰裙,站于那清淡雅致的近水亭台之中。
她手握薄扇,微微弯腰,小心地给那约莫只有她半个身子高的青铜圆炉扇着风。圆炉中燃着炭,圆炉上烤着数块涂抹了一层西域酥油的甜糕饼。涂抹了酥油的糕饼本就已经颇有香味,再若小火这样一烤,更是让十里内闻之者无不口生津液。
不过,这酥软可口的甜糕饼可不是闻者就能有幸尝上一口的。
裙绣兰花的她抬眼偷偷瞥了眼那湖中白衣,眉心朱砂显红。
“姐姐!”
一声清灵呼唤传入了她的耳畔。
侧脸望去,是盘着圆环发辫的青衣丫头。
若水微微眨眼,轻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丫头蹦蹦跳跳地走至她的身旁,眼馋地瞅了眼炉中甜糕,擦了擦嘴角口水:“好香呀。”
若水莞尔一笑,用纤细的手指轻捏起一块甜糕,递到了妹妹的手中。
上善顿时喜形于色,连忙道了句“谢谢姐姐!”,就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块甜糕给送入了肚子里。
吃罢,她舔了舔唇角,又将目光落在了那青铜烤炉之上。
见其神色,若水轻笑道:“可不许贪心。”
“唉……姐姐小气。”上善嘟嘴道。她侧过脸,忽地瞧见了那池塘中的白衣,微微一怔,又回首看向身前兰裙,锁起眉头,似是看出了什么明堂,掩嘴小声道:“姐姐,难道昨晚老爷又让你去服侍王公子了?”
若水一怔,脸色泛红,立即摇头道:“才没有,别瞎说。”
“那姐姐你是为什么会……哦~”上善眨了眨眼,先是面露不解地瞅了眼那白衣,接着忽然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抬眼望向朱砂显红的她,踮起脚尖,冲其耳畔轻声道:“可我觉得还是少爷英俊些。”
若水轻抿红唇,又用指尖捏起一块甜糕,放到了她的手中。
丫头嘻嘻一笑,又道了句‘多谢姐姐’,接着便狼吞虎咽地将之送入了五脏庙中。
待她吃完,若水问道:“少爷起来了吗?”
上善点了点头,笑道:“少爷今日可格外有精神呢。”
若水微微眨眼,正要开口询问是少爷今日是怎么个‘精神’法,就见那院内大宅门口,一名锦袍公子信步走出,肩上还扛着杆寒芒熠熠的红缨白蜡枪。
那身姿容貌,无疑是自家少爷。
殷少昂首,瞧向那池中白衣,肩上铁枪轻拍两下,亮声道:“哟!大清早就起来练奇门了?”
王满修睁开双眼,打量着他肩上的白蜡枪,轻声笑道:“你不也一样。”
“呵!这不是多亏了某人两天前在东街喊得那一嗓子嘛。”殷少歪头哂笑道:“本少爷若再不练练,指不定哪天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呢。”
白衣呵呵一笑。
说来,两日前,也即是与‘孟岳最快’在东街比快之日,白衣那最后一声响彻方圆十里的‘萍水王满修!为搭救灵眼而来!’,可是彻底让孟岳城中炸了锅了。先不提这锅是怎么炸的,就说这孟岳城中百姓对王满修的称呼,倒是从‘白衣恶仆’变成了‘萍水白衣’,少了个恶字,还有着几分抒情味道,听上去算是舒服多了。不过,别看这称呼是变得好听些了,白衣连带着殷家如今的处境,倒是反而还危险了些许。因为王满修的那一嗓子,原本以为是自家人踢馆切磋所以没怎么说话的孟岳奇门人士,这下都明白是被有个来自萍水的小子给欺负到头上来了——那哪能不出些黑手,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做做规矩呢?除此之外,这白衣居然还敢挑明了是冲前些日子失踪的‘灵眼’而来——这灵眼可是奇门中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你这么一招摇,就不怕半夜被奇门死士给抹了脖子?
白衣笑笑,不怕。
但殷少怕。
那日从早晨就与白衣一起出行的他,连带着整个殷家,显然已是成了与白衣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几日间,不知因为是秋意渐浓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殷少的背脊着实感觉到了不少寒意。
王满修的实力深不见底,指不定就算遭到奇门黑手掉了脑袋,还能活蹦乱跳——但他殷少,虽在孟岳年轻一代奇门人中已能算作出类拔萃,但实则也就只有半个百人敌的实力,若是脑袋搬家,那定是必死无疑。
所以,这不得赶快抓紧时间提提境界啊。
就算不能如真龙神话中的刑天那般‘分头行动’,早日登上百人境界学会那‘否极泰来之内息’,也是好的。
池中铁剑倏然浮起,飞回了白衣手中。
王满修直腰起身,信步站于涟漪之上,冲那提枪锦袍,微笑道:“来过两招吗?”
殷少摆手耸肩,刚要开口拒绝,道上句‘本少爷可不想步那最快后尘’时,忽听头顶晴天上,骤然传来了句:“我来——————!!”
这熟悉的清亮男声,与两日前的那句‘殷少——————!!’如出一辙。
锦袍猛地一怔,赶紧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