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很快就到了。
邝露和小泥鳅藏身一个巨石之后,只见簌离为救润玉,被天后荼姚一掌打死,魂飞魄散。
夜神一怒,伏尸千里。八百里洞庭湖面,生生矮了三尺。
空气凝滞,水雾蒸腾,润玉凝水成冰,尽数向荼姚打了去。
罡风猎猎中,邝露施了个结界把小泥鳅安置好。念了个诀,举手指向自己的天灵盖,凝神分出一道莹白雾气,注入引魂灯内。灯盏内雾气氤氲,灯芯倏的一下立了起来。邝露口中念念有词:“魂魄自在,身无挂碍。三魂七魄,圆满畅快。十方正神,护体煞解。甘露法水,解病消灾。疾!”灯芯突然腾起一个白色火苗,隐隐听得鬼哭之声。邝露捏了个法诀,发丝狂舞,衣袂上下翻飞,脸色苍白,手执引魂灯,口念不停:“生魂速来,死魂速去,太湖龙鱼族簌离,速来赴会!”火光一时大胜,灯盏内白色雾气正在快速消散。只见隐隐数道光芒飞来,附于灯芯之上。
原来邝露趁簌离刚死之际,以引魂灯强召生魂。灯盏中所燃白色雾气,竟是神仙寿元!
邝露凝神探去,三魂七魄俱全,只是其中一魂尚有不足,顿时大惊。如若灵魂碎片散逸,再难寻踪迹。只得强行再注寿元于灯内,以生魂为引寻找那块缺失灵魄。然则此时正值润玉与荼姚斗法的紧要关头,洞庭水族死伤何止百万,湖畔阴风阵阵,万鬼啸哭,沸反盈天。即便有生魂为引,却是如大海捞针,遍寻不得了。
邝露无法,只得收了引魂灯。心中暗道,对不住了。挥手一招,隐隐施了个结界,却是把众孤魂野鬼俱困在此处,动弹不得,哪里又入的了轮回?
罢了,今日情势危急,天后虎视眈眈。隔日再来寻。
做完此番动作后,邝露却是再难勉力支撑,模糊之中看见水神前来,心下一松,昏倒在地。
小泥鳅在一旁急切哭道:“露儿姐姐,露儿姐姐快醒醒!”
邝露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身处璇玑宫寝殿,急忙起身步往七政殿,只见润玉正在为簌离手刻灵位。
“殿下,您没事吧?”邝露心急如焚,三万道天雷之刑就在眼前,她怎能如此大意,为救簌离竟耗费大量精元强困生魂!
“邝露,你醒了!可有哪里受伤?”润玉以为是自己与荼姚斗法之际,她为荼姚手下所伤,心中大悔,不应该把她卷入这是非之中。他将邝露自洞庭带回后,渡她灵力,照顾许久。直到探得她仙根尚稳,方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殿下呢?”他生生受了荼姚三掌,饶是修为精深,也不可小觑。
正此时,凌霄殿来人通传,天后欲对洞庭千万水族施以天刑。
彦佑和小泥鳅已被天兵绑至殿内,只怕他二人登时就要遭天后毒手。润玉匆忙去寻天帝,邝露紧张地手指打颤,不停念着清心咒。
夜神小怯而大勇,为护洞庭千万无辜水族,竟以一己之身生受这三万道天雷电火之刑!
“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他真身强大,他不惧雷刑的。”邝露不停的安慰自己,却发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颓然坐下,发现灵位旁边放着一本往生咒。
神仙着急了也要临时抱佛脚,邝露拿起往生咒,读了起来:“那无啊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时间过的是那样漫长。邝露听得灵霄宝殿处传来惊雷阵阵,一道又一道,都似炸在她的身上。整整三万道,炸得她浑身直哆嗦,每一个毛孔都在打颤。
暮色四合,殿门终于吱呀作响,邝露连滚带爬奔了出去。
只见彦佑背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进来,旁边跟着吓傻了的小泥鳅。
“润玉他快不行了,他快不行了。”邝露只看见彦佑的嘴巴一张一合,他说的什么话,却是听不到。
邝露出手如电,摸向润玉脉搏。指下却哪里还是皮肤?只怕是一层焦炭!也不知道是脉搏微弱还是皮肤碳化,邝露什么都摸不出。平日里那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神仙,如今竟似死人一般,了无生气。
“水神呢?水神没来么?”怎么如此?受了三万道雷刑怎会如此?如今润玉浑身焦黑,分明是被琉璃净火所伤。
“水神?”彦佑茫然。
“我问你水神呢?水神怎么没有来救他?”邝露朝着彦佑怒吼道。
“没有啊,水神哪里来了?本来润玉受了三万道雷刑,尚有一线生机,可天后却打出了一掌威力十足十的琉璃净火!”彦佑想起当时情景,终于忍不住落泪。
“你说什么?”若那掌琉璃净火打在润玉身上,他必死。邝露大惊,怎会如此!“彦佑,你帮我护卫好璇玑宫,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我要救润玉。”
彦佑是知道邝露本事的,点点头。邝露待他点头,立即化为真身露珠,包裹着那团焦黑人形往润玉寝殿而去。
邝露用真身探得他灵台已碎成齑粉,露水在润玉的奇经八脉中游走,捡拾修补着他破碎的灵台。本来邝露的真身尚能包裹他的躯体,因着损耗,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润玉,我为护你渡劫而来,如今你的命数却因我而更改。若不能护你周全,我又当如何自处?
一分分,一寸寸,以我身,补你身。
终于好了,邝露长舒一口气。返身去西配殿寻找各种续命丹丸并外伤灵药。回来时,却见润玉已化龙形,伤痕累累,徐徐水汽从他的印堂逸散而出。
不好!怎会如此!
邝露急忙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