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骑驴,驴不肯行,以胡萝卜挂在驴前,毛驴驴咧嘴够前边的胡萝卜,悠悠前行,模样甚是滑稽,惹得半路的一群公人哄笑不止。
那些公人拿着铁链枷锁水火棍,还有十几名禁军紧随其后,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枪,赫赫然二三十人。
很明显,这是拿鲁智深的公人,却不知道鲁智深如何绕过这些公人,却让鲍太平半路遇见。
鲍太平受到嘲笑,也不觉得尴尬,对公人中笑的最灿烂的虞侯,官威十足道:“陆虞侯,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啊?”
陆谦带着禁军协助开封府缉拿鲁智深,被路上滑稽少年惹得大笑,正想说两句取笑的话,听这一声呼唤,惊讶不小,再仔细看那驴背少年,并非寻常少年,正是前翻羞辱他的鲍太平,如今已经是大晟府七品官员,不是不入流的小虞侯惹得起的。
陆谦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惶恐,出列抱拳行礼,恭敬道:“小人陆谦,见过协律郎大人,大人微服,小人眼拙,还请大人赎罪。”
一众公人,方知道骑驴少年,乃是朝廷的官员,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却又忍俊不禁,模样更是滑稽。
鲍太平一掸两肋,得意道:“本官的模样可笑吗?”
别的公人觉得可笑,陆谦觉得一点不可笑,而是可气和战栗。早知林冲跟七品官做朋友,陆谦无论如何也不敢陷害林冲,而今……鲍太平能放过他吗?
“回禀大人,一点不好笑。”陆谦战栗道。
“不好笑吗?”鲍太平又问道。
陆谦是善于逢迎之人,不知鲍太平说话的意思,揣测道:“好像,是有点好笑!”
“哦,那就对了!”鲍太平轻描淡写道:“来,给本大人笑一个!”
“小人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嗯!”鲍太平拖着鲁智深一样满是杀气的尾音儿,怒道:“给我笑,本官让你笑。”
陆谦一点也不想笑,反而想哭,可有不敢不笑,怕鲍太平还有其他更狠毒的手段。
陆谦嘴角上扬,“嘿嘿”两声,强挤出来的笑容,真真是比哭还难看。
“笑够了吗?”
“回大人,笑够了!”
“滚吧!”
陆谦如临大赦:“哎,小人遵命!”
“驾!”
鲍太平洒脱的催驴前行,驴不知何时,已经将挂在前边的萝卜吃掉,此番又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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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家正店,圆桌之上,鲍太平的仇家齐聚一堂。
鲍大郎脸色蜡黄,形容憔悴,右眼皮上沾着纸片,貌似右眼睛跳了许久,只顾着望天长叹。
丐三啃着鸡腿,吃相狼狈,谄媚道:“大官人勿要忧虑,我已经探听的消息,鲁智深乃是延安府经络相公手下提辖兵马的军官,因三拳打死镇关西畏罪落发为僧,如今案发,开封府和禁军缉拿的人马已经出城,鲁智深入狱就如同砍断小乞丐的臂膀,日后图谋小乞丐就容易了。”
禁军孙教头也附和道:“陆谦陆虞侯亲自带领禁军前去协助,鲁智深这次是跑不掉了。”
牛二以手加额,兴奋道:“天杀的恶僧人,难怪打我下的如此重手,原来是行武出身,幸好苍天庇佑,鲁智深犯了命案,我的大仇得报!哈哈,哈哈。”
“鲁智深!鲁智深!”鲍大郎气急败坏道:“这鲁智深跟我没有梁子,我要的是鲍三郎的命,如今鲍三郎有官身在,端的事没有办法弄死他吗?”
杀手冷七道:“我都已经与大官人说明了,如今鲍三郎是官人身份,大官人需要给足兄弟们亡命江湖的资本,兄弟们才肯为大官人下手。”
鲍大郎没好气道:“我已经支付八百量的银子,你还要多少?是不是要我将剩下的资产全部给了你才肯做?”
算卦道人捋着山羊胡须道:“如今三郎已经是七品的官身,乃是光耀门庭的大事,又不肯与大官人争家产,火锅与炒菜又是不同的食类,先前散去的客人,也有不少隔三岔五回来的,依贫道看,谋害三郎这事还是算了!”
鲍大郎最初要谋害鲍太平,因为忌惮三郎争家产,后又产生生意上的竞争,鲍大郎才又起了杀心,可两翻都没杀成,还给鲍太平杀出一身官衣,七八家分店的排场,反而是鲍大郎亏了大把的银子。
毕竟是亲兄弟,争来争去,何苦呢?
鲍大郎的心活泛起来,陷入深深的沉思,眼神中的杀气也暗淡下去。
鲍大郎的夫人孙氏,生的傻大黑粗,比坐上最强壮的孙教头还显得高大,脸上的脂粉簌簌落下,跳起来道:“前翻献策赶三郎出门的是你,如今说算了的还是你,当我家大官人是三岁的孩童戏耍吗?”
鲍大郎惧内,见夫人态度坚决,刚刚软下去的心又坚硬起来:“不错!此事不能算了。诸位须知道,爬得高摔得重,我就不信,找不到方式剥了他的官衣。”
又对冷七道:“杀不得三郎,杀不成张三,李四总杀得吧?还有背叛我的那个屠五,杀他也行!”
众人重在谋划收拾鲍太平,蓦得,听得一声大吼:“杀贼,我已听得多时,果然在这里图谋俺的兄弟,如今洒家要亡命江湖,先为俺那兄弟解除后顾之忧!”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胖大和尚,脱的赤条条的,漏出一身的花绣,手中握着明晃晃的戒刀,悠忽一声,从房梁上越下,挥刀便砍。
杀手冷七,训练有素,未及拔刀,却早被鲁智深一刀砍在脖子上,人头滚落,血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