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青“嗯”了一声。
他朝着英灵殿走了许久,每在路上看见一个雪包时,心脏都会颤两下。一开始他还会下马去拍掉雪壳,但一连打开了好几个小雪丘,发现底下什么都没有以后,他反倒害怕了——后来又遇见雪丘时,少年却不敢再去看斯图卡在不在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见到他了。
在雪里走上半日,仿佛连灵魂都被冻僵了,头脑里只有一片澄净银白。走着走着,林鱼青忽然浮起了一个渺茫迷糊的希望,想着如果他这样一直走下去,或许能碰上谁——比如他父亲,朵兰,或者艾达……反正这世上的事,一点道理都不讲!
不过想归想,连林鱼青自己也没有料到,他竟然还真的遇见了一个熟人。
不,说是熟“人”大概还不太准确——
当他在白雪掩盖下,勉强看清楚了那条熟悉的绿边时,林鱼青精神一震,立刻下马扑了过去,用他通红僵硬的手指拍掉了那玩意儿上的雪,露出了底下青青绿绿的一张长脸。
果然是它!
“诶,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历史学家看起来毫不意外,脸上的雪一被扫掉,立刻口齿灵活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哇。”
林鱼青的脸都被冻麻了,必须使劲儿揉一揉,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呢。”历史学家伸展了一下身体,雪簌簌地落了下来。它看起来像是一排竹子似的,想来应该是不怕冷的;不料还不等它彻底舒展开,却立刻被林鱼青一把抓出了雪地——“荣光呢?艾达呢?”
“她们早就走啦,我没有跟着。”历史学家很有礼貌地说,“你抓着的部位不太合适,松松手。”
林鱼青忙松开手指,盯着那片绿看了一眼,也没看出是怎样个不合适法。
坠灵一出来,就在身后留了个雪洞。少年无意间一低头,目光落在了雪下露出的一截布料上,一愣之下顿时明白了,忙扑上去骂了一声,“你这个王八蛋!”
历史学家在一旁“啧啧”两声,辩解道:“这怎么能怪我呢?你看我的模样,就应该知道我不以体能见长,我搬不动了呀。”
在它说话的功夫,少年已经匆忙将一层雪都扫掉了,将底下那个冻得青青硬硬的白泉部落战士给拉了出来。
这人被坠灵和异族毫无怜悯心地折腾了一路,仿佛他只是一个不得不背在身上的麻袋一样;加上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却竟然还撑到现在没死——林鱼青用手搓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对历史学家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荣光分道扬镳之后,总得带上自己的宿主呀。你们打退了异族之后,我们一开始栖身的那个树林是不能久呆了,我就拖着这位大哥,想四处走走。”历史学家语气严肃地说,“不过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我现在走不动了。”
要不是这只坠灵好歹也算帮过自己的忙,林鱼青真想让龙树叼起它回獠军。
“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荣光把艾达带去哪儿了?”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袍子罩在那白泉战士身上,登时打了个冷颤。
“哎呀,你别大声儿喊,你看我宿主都这样了,我现在也很虚弱的。你一喊,我就头疼。”历史学家声气果然比之前低了一些,慢声细气地说,“我也不能肯定荣光去了哪儿……所以我在等呀。”
“等什么?”林鱼青这一回有意提高了音量。
长竹子似的坠灵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痛苦,“你这孩子……咳,算了。我等的可多了,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会发生。”
“你是什么意思?”
历史学家往右边看了一眼,目光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少年忙也跟着往那儿看了一眼,入眼的却只有一片雪地。
“好比说,我就不知道是这位大哥先被冻死,还是你先过来。”历史学家慢慢叹了口气,说的话却越来越叫人不懂了,“真是,你说不定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啊。”
林鱼青听得糊涂,又急又冷,没好气地问道:“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这跟荣光和艾达有什么关系?”
历史学家明明不像是有牙的样子,却发出了嘬牙花子的声音。
“哎……好难解释啊。我问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少年一愣——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没有一个确切答案。但要是说不知道,他又觉得仿佛是在示弱一样,想了一会儿,梗着脖子说道:“我要去乌鲁山!我得找出异族是怎么入山的真相。”
这个问题,其实在獠军的族长会议上已经提过了一次;虽然此事事关重大,但是好在异族如今元气大伤,一时之间倒不虞它们会从入山通道卷土重来,因此总算是给了獠国人一段时间去安排筹措——冒雪搜山自然需要大量人力,林鱼青自己也知道,他单枪匹马去找异族的入山通道,这说法是有些不大可信。
历史学家不置可否,只是又往右侧看了一眼,好像那儿有什么东西似的。不等林鱼青出声询问,它就忽然开了口,“欸……想不到你要去乌鲁山的这个可能性,竟然是跟遇见我联系在一起的。真是奇妙……那好,你去吧。”
“什么就去吧!”林鱼青被它气得甚至有点儿想笑了,一把抓起了坠灵,将脸贴近了它问道:“告诉我荣光和艾达的下落!”
“哎呀,你脾气怎么这样不好?”坠灵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