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自己院子的顾明珠却没有崔大夫人这么重的心思,她回了房让小葵替自己换了家常的衣裙,卸下了头上的钗环,舒舒服服窝在小榻上吃着点心,慵懒地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与一旁忙忙碌碌吩咐小婢准备晚饭的阿碧道:“不用那么费事,准备碗馎饦,厨里不是还有郎君让人送回来的新鲜鹿肉吗,做一碟子淋膾最好了。”
阿碧皱了皱眉:“郎君若是回来……”
顾明珠手一摆:“外边宾客还未散尽,他必然是要陪着的,不会回来用饭了。”
“那也不成。”阿碧像个老嬷嬷一样念叨着,“那样寒凉之物用多了不好,偏生又贪食,回头小日子来了又该叫疼了。”
顾明珠脸上微红,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往日里你说小葵话多,我瞧你也是个爱念叨的,一碟子淋膾就招来你这许多话。”
阿碧知道她不是真生气,笑着道:“婢是怕夫人贪食,还是做炙膾吧,让厨里烤得两边金黄,再送一碟子醋上来,也能开胃。”
顾明珠倒也不挑嘴,含着枣糕含含糊糊点点头:“罢了罢了,去吧。”
正说话间,一身银缎束袖长袍的崔临大步进来,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没有备我那一份?”
顾明珠瞪大眼看着他,忽然想起先前的事,又不禁心虚,忙忙转过脸吩咐阿碧:“去让厨里备上饭食,郎君留在房里用饭了。”
崔临看她脸上红扑扑的,目光闪躲,一副做了坏事被人拿住了的模样,便是又好气又好笑,让红鸾替自己解了束袖,到榻席上坐下:“不必麻烦了,你不是要吃馎饦和炙膾,我也照样就是了。”
阿碧不由地看了一眼顾明珠,唯恐照做会让崔临气恼,顾明珠笑了:“去吧去吧,记得吩咐厨里馎饦中多放一勺香油。”
崔临嘴角那一丝笑意更深,脸上却是一板,看着顾明珠:“是怎么回事?”
他俊美的脸上嘴唇绷得紧紧的,目光也淡了下来,看起来是真的动了气了。
顾明珠心里忐忑,她也知道今天的事不给崔临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怎么也说不过去,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若是直说怕崔临会觉得她是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可是若是撒谎……
她不想对崔临撒谎,不想遮遮掩掩粉饰太平。
思量了一会,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前两日琴娘让人送了采买香料的单子过来,我瞧着有些不对……”
没有多解释,简单明了地说了自己的揣测与举动,只是到最后不安地说了一句:“我原本也是不确定,只是想着防患于未然,才会想着请郎君去听雪堂,没想到还真是有事。”
她说着悄悄抬眼打量崔临的脸色:“怕是我多心了,所以没敢事先告诉郎君,郎君不会真的恼了吧?”
其实她不怕他恼,而是怕一向行事端正的崔临会厌恶她的那些小心思。
看着她那副惴惴不安又狡黠的样子,崔临沉默了一会,最后却是笑了起来,坐在榻席上修长的腿舒展开来:“你倒是有主意,就不怕我不照办?”
顾明珠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没有气愤,也没有埋怨之意,倒是有些调侃,心里顿时松了松,偏头看着他:“郎君会信我的,就像我信郎君一样。”
那么笃定,没有半点犹豫,让崔临眼眸中光芒闪烁如星,唇角弯起:“连小圆也听你的瞎胡闹。”
顾明珠得意地一笑,又想起来吐了吐舌头,轻声道:“郎君不怪我如此行事?琴娘她……”
崔临毫不在意地打断了她的话:“种因得果,自作孽而已,怨不得别人。”他伸手点了点顾明珠光洁的额头,“只是你,这样的事你应该告诉我,由我来处理,也好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顾明珠这会子却是正色道:“郎君说错了,这样的事本就是内院的事,自然该由我来处理应对,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又怎么能管好院子里的事。”
崔临笑了,是了,他的明珠也是个骄傲厉害的,不是那温室里的花朵,而是迎风俏立的带刺蔷薇。
回了玉筝院的郑媛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愣愣怔怔坐在房里,不动也不说话,让身边的婢女都很是担忧,贴身婢女桂儿悄悄上前:“夫人,三郎君回来了。”
郑媛慢慢抬起眼,娇艳的脸上带着狰狞:“他是要来告诉我纳妾的事吗?”
桂儿被吓得退了一步,不敢看她:“婢,婢不知。”
郑媛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我要看他如何跟我说。”
桂儿慌忙退了出去,请了已经到了门外的崔玮进去,近来这些时日,虽然与崔玮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是依旧客客气气不像夫妻,就连正房的门都要通传了才进去。
进了门的崔玮是一脸的愧疚懊恼,看着坐在榻席上冷若冰霜的郑媛,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呐呐道:“阿媛,今日我……”
郑媛却是冷冷望着他:“你看中了琴娘了?是为了她的家财,还是为了老夫人的喜欢?”
崔玮愣了一下,摇头:“不是,今日的事是个意外……”
“意外?”郑媛陡然提高了声音,“明明她是去琅琊阁,为何会与你搅在一处,若不是你有心,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意外。”
“亏得我费尽心力替你在族中打点,阿娘今日从荥阳来贺寿,就是为了与老夫人说将宗子之位与你的事,你却……与她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腌臜之事,真是说起来都脏了我的嘴!”
崔玮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