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的小花厅里这时候却是一片死寂,只有二夫人拔高了的嗓音:“……你们一个个都觉着自己身份贵重,仗着娘家势大,连我这个阿家和崔家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她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说着:“出了这样的事,在老夫人跟前有你们说话的份吗?”
虽然是对着谢氏与郑媛说,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郑媛身上,她就是在说郑媛,看着也是个聪明有些脑子的,怎么会在方才那样的情形下,当着老夫人的面质问,实在是十足的蠢货。
无论问出什么来,二房与崔玮只会更没脸,一点世家娘子的大气聪慧都没有,当初她怎么会答应让玮郎娶了她的。
只是二夫人的愤怒郑媛半点都没有察觉,这会子郑媛的心思全都在崔玮与琴娘的身上了,在愤怒慌乱之后,她终于清醒过来了,琴娘怕是要给崔玮作妾室了,要成了崔玮的姨娘了。
可她才嫁进崔家不过半年多光景,房里就要有姨娘了,这让她哪里还有脸面!
见郑媛木木呆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二夫人更是怒火中烧,偏偏碍于郑家的关系,不好就这么发作出来,只能愤愤把脸转过去问谢氏:“先前你去了哪里?如何在席上不见你!”
若不是大郎不在,她是怎么也不会愿意让郑媛占了这么个便宜的。
谢氏战战兢兢,低声道:“郎君吃得醉了,我不放心他,就过去送了他回院子去了。”
二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往日里都说自己两个儿媳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可是真遇到事了,一个愚蠢莽撞,另一个畏畏缩缩,都上不得台面。
她倒不曾怀疑过谢氏有什么别的心思,以她对谢氏的了解,只是没什么见识的小妇人,怎么也不会有这些打算。
只是郑媛却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猛然抬头盯着谢氏:“先前在席上,顾明珠不是与你说了话,你才离席而去,她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气恼之下她连礼数客气都不会了,直喇喇地问谢氏。
谢氏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之前在老夫人院子里时,顾明珠悄悄与她说的话,咬了咬嘴唇,开口道:“五弟妹听说五郎吃得醉了,要让人送些醒酒汤去前院,只是墨香苑离她的玉笙院路远,就想请我吩咐人作一碗送过去,我听说他们兄弟几个都吃了不少酒,不放心才亲自过去了。”
这个说辞她与顾明珠商量好了的,凭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郑媛只能失望地低下头去,却依然不肯相信是这样凑巧的事。
崔二夫人却没有心思多理会这些事,冷冷与郑媛道:“如今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也是没法子了,老夫人那里总要给个交代,也不能搪塞了事。”
她皱着眉:“你回去与三郎商量好了,选几个好日子送去请老夫人拿主意吧。”
“还有荀家,那边也要拟个单子,琴娘终究也是荀家的娘子,不能给老夫人脸上抹黑。”
郑媛的指甲险些把手心都掐烂了,嘴角抽动,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到最后被二夫人盯着无可奈何了,才咬牙道:“是。”
心里却恨得出血,这样的烂事摊在了自己身上,不但不能发作表现出愤怒,还要一副宽厚大度的模样,亲自去安排纳妾的事,实在是怄得她烧心烧肝。
崔二夫人这才算是满意,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媳妇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让人请了大郎和三郎来说话。”
那边厢,崔大夫人带着顾明珠往金丰园回去,一路上并没有怎么与顾明珠说话,依旧是冷冷淡淡看不出心绪的神情。
直到到了金丰园的海棠门前,她停住了步子,回头看了眼顾明珠:“今日的事……你做的不错,想来忙了一日也乏了,就不用留在这边用饭了,回去歇一歇吧。”
若说这一日的事波折起伏,对于顾明珠来说大都已经是预料之中了,唯一让她吃惊的是眼下崔大夫人说的这番话。
听起来,大夫人分明是猜到了什么,至少知道了顾明珠对这件事不是那么一无所知,可是她竟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实在是教顾明珠想不到。
她屈了屈膝给崔大夫人行礼:“是,多谢阿家。”这才带着阿碧与小葵回了玉笙院去。
看着她走远,崔大夫人才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带着黄嬷嬷几人回院子去。
看着她微微蹙着眉的样子,黄嬷嬷轻声开口:“今日的事只怕五少夫人……”
崔大夫人扶着婢女的手:“她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巧的事,琴娘不会连崔临的行踪都没打听清楚就贸贸然闯了过去,而崔临恰巧不在书房里。
黄嬷嬷有些不安:“只是老夫人怕也会知道,会不会恼上长房?”
崔大夫人眉眼也不动:“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老夫人是何等身份,执掌崔氏一族这许多年,怎么可能看不穿这么个小把戏,只是老夫人并不曾真的恼上顾明珠,否则方才就不会留下她和顾明珠了,要她们看着听着琴娘回话,也就是摆明了会不偏不倚处置此事。
黄嬷嬷看崔大夫人脸色如常,心头也是一松,轻笑道:“是了,老夫人最看重五郎君,想来不会怪罪的。”
崔大夫人却是想着方才崔老夫人看着顾明珠的目光,犀利之中透着些欣赏之意,只怕是对顾明珠也有些中意了。
是了,崔家不比寻常人家,要想打理好崔家内府上下的事务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好的,老夫人曾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