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明丽愣愣地望着自己,顾明珠笑容更冷,转身在一旁榻席上坐下:“你只管绞了头发就是了,你若是抹了脖子,父亲去燕国公府无非是说你急病没了,你若是绞了头发,也不过是赔个礼道个歉,将聘礼加上些奉还,横竖也给你备了陪嫁,权当赔礼送过去便是了。”
她抬了抬眼:“难不成你以为你死了或是当了姑子,这府里就拿你没法子?”
顾明丽嘴唇哆嗦着,手里的剪子也握不稳了,脸色死灰地看着顾明珠。
这是她唯一想出来的法子。
眼瞧着顾明玉的婚事也是快了,顾家怎么也会重名声要脸面,若是她闹上一闹,顾家为了名声说不得也会对这桩婚事犹豫了,那时候她才能有机会不被嫁去燕国公府。
可是她没想到这才开了场,顾明珠却是一副坐着看好戏的模样,等着她闹下去,而且还告诉她,随便她怎么闹都有法子收场,就是不会答应取消这门婚事。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好,拿着剪子的手又不敢真的剪下去,只能木木站在那里。
看着这副模样,毛氏那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高声吩咐婢女上前夺了顾明丽的剪子,又让人把她扶着坐下,挤出点笑容来:“这新妇出嫁都是难免心里难过,四娘子这也是难过糊涂了,快些安安神就好了。”
顾明珠这会子却是拉着顾明玉起身来:“罢了,这也不安生,二婶帮着劝一劝吧,我和三妹妹也不好多说什么,留在这里反倒是让她脸上挂不住。”
她说着拉着顾明玉往外走了几步,又忽然想起来,转头与毛氏道:“若是二婶劝不好,不妨将她送到大夫人那里去,大夫人终究是她母亲,想来有法子能够劝好。”
她说罢便走了,顾明丽却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害怕地缩起了身子。
由不得她不怕,自从被记在罗氏名下,又被打发每日去偏院给大夫人请安侍疾,顾明丽受的苦便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罗氏如今已经是半残之身,身子已经不听使唤,言语也是不利落,可是折磨人的本事却是越来越高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身子不便了,瘫在床榻上心思也越发恶毒,咿咿呀呀用含糊不清的话使唤着她做这做那,做的不好就要重罚,还与孙嬷嬷含混地说着这是在教导她。
她虽然是庶出,却终究是身娇肉贵的娘子,哪里吃过这些苦头,偏生还不能哭,怕罗氏看着觉得晦气,只能忍着委屈一日又一日的过。
这些时日因为要待嫁,不用日日过去,好容易躲开了罗氏的折磨,可现在顾明珠又要让罗氏教导她,只怕罗氏知道这些更是要磋磨她了!
毛氏倒是开了窍,与她说了几句,起身道:“我终究只是婶母,论起来也不该我来说,大夫人才是你阿娘,除了这么大的事,没理由不让大夫人知道的。”
她不等顾明丽开口,向着一旁的婢女仆妇摆摆手:“送四娘子去大夫人那里,把方才的事与大夫人好好说了,就说明日就是亲迎大礼,可不能耽搁了。”
仆妇们那里还能不知道意思,忙答应着,送了毛氏出去了。
那边厢,匆匆回了府的燕国公夫人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地赶去前院见燕国公,却是扑了空,第二日是冯六郎的婚事,燕国公却是嫌弃自己嫡子是那么个品性,又娶了个庶女,自觉丢不起这个人,不想留在府里应酬,索性寻了由头去了庄子上,到晚间才回来。
好容易熬到了晚间燕国公回来了,已经有些心力憔悴的燕国公夫人这才追到前院,把先前的事与他说了,却也知道自己这事闹得糊涂,少不得辩白几句:“……我不过寻思着那船行的船只与人都是花了大气力安排好的,被她这么一搅和便乱了,船行的生意少不得也要被带累,咱们府里好歹也还占着四成……”
可她话没说完,燕国公已经是青筋暴起,暴跳如雷:“你这个没见识的蠢妇,你怎么还敢再去惹她,是嫌这府里还不够多事?”
他恨地直砸案几:“你当她是个由得你拿捏的小娘子?竟然还敢再去撩拨她!她如今是吃人不吐骨头夜叉呢!只要她一句话只怕咱们这府里上上下下的脑袋都不够砍呢!”
燕国公夫人吓得呆住了,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曾说什么不是,不过是想劝一劝她莫要作践了那几处码头的船只……”
燕国公看着蠢钝如猪的妻子,恨不得一耳刮将她打到地上:“你怎么如此蠢不可及,那三处码头既然给了她,就由着她去摆弄,难道你还想着能还回来?那是拿来买命的,你不想要命了?”
“你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忍着,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呼呼直喘粗气,想起从别处听来的消息,心惊胆颤:“圣人病倒就被送去了甘露殿,由天后亲自照顾,如今朝中的事还都是天后与太子决断,圣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若是这当头要收拾燕国公府就如同杀鸡屠狗,再容易不过……”
何况他们还是真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就不知道这个蠢妇哪里来的勇气敢再去惹零陵郡主,听说那位零陵郡主如今已经将六宫主事大权握在手里了,前朝的事也是帮着天后的,他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大唐是出了什么怪事,为什么这女人们一个两个都这样不得了,先是有天后,现在又多了个零陵郡主,实在是让人又怕又恨,偏生又不得不臣服,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