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高恭巷,刚到定桥,马车停了下来,老潘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少爷,前方的路被堵死了,走不了啦!”
伸出头来,看着将整条路都塞满的人群,张曜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一脸呆滞道:“什么情况?”
“糖葫芦,又甜又酸的糖葫芦,一钱一串。。。”
“炒栗子,新鲜出炉的炒栗子,快来买呀。。。”
“快来看看啊,苏州府最好的花绳,十个大子一尺,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定桥是前往府衙的必经之路,又是城连接南北城区的主干道之一,平时虽说车马不断rén liú不停,但也不像今日这般如此热闹,满眼望去全是人头,踮着脚也是看不到边。
“公子有所不知,”有人见张曜衣衫不凡,又见身边还有马车护卫,心知是城哪家大户的公子哥路过这里,便笑着解惑道:“今日有人在府衙外击鼓鸣冤,这帮闲人闻讯赶来想要瞧个热闹,遂将定桥堵得水泄不通,公子若是有急事,可绕道从走水路前往其他地方,至于这府衙大街周边,恐怕一时半刻难以通行。”
“老潘,这里离府衙还有多远?”张曜转身问道。
“大概三四里地吧,”老潘不确定道,随后下意识问了句:“少爷,你问这个干吗?”
看热闹把路堵死不稀罕,可三四里外依旧人头涌动这也没谁了,苏州府的闲人有这么多么?一个个都在这里干吗?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在这里能瞧到什么?
似乎察觉出了张曜的心思,那人一脸神秘道:“公子,离得近有离得近的好处,离得远有离得远的妙处,公子若是不信,稍等片刻能知晓!”
见那人说的真切,张曜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现在又挤过不去,不妨在这里等一等,看看所谓的妙处到底是什么。
也没等多久,前方人群忽然一静,旁边的货郎们似乎早有准备,也随之停下叫卖声,同时凑前竖起耳朵,走街串巷这份眼力最为重要,若是不识时务,说不得待会儿会被人拖到巷子里暴揍一顿,况且他们心也跟猫抓的一样,好的很。
“那程思人找不到,他家儿子和程家二郎都被抓到府衙,如今正在大堂对质,刚才府丞老爷按照诉状,先审了冯家,这占地之事确认无误,有坊正和四邻作证,还有地契书可供参考,最大的问题是冯家老汉死了有些年头,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程思动手打人,这才导致冯老汉身死,府丞老爷遣衙役们将当时看病的大夫一一找来,准备稍后再审。”
“接下来是这下关街驴子巷的王家,王家儿子早死,留下老母和寡妇王田氏,那程思见这王田氏貌美如花,起了色心,纠结长乐帮的地痞流氓每日骚扰不断,王家老母怒急攻心吐血而亡,那王田氏自觉罪孽深重,又深感对不起夫家,一气之下投河而死,王田氏的娘家老父在府衙滔滔大哭,六十多岁的老头,竟在大堂连着昏死了好几次。。。”
“还有李家卢家。。。”
说话之人口齿伶俐,仿佛亲眼目睹一般,将府衙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旁边人随着他惊而惊,随着他怒而怒,说到快意的地方喜不自禁,说到痛恨之处咬牙切齿,张曜在不远处瞧得真切,只觉得眼界大开,心不住感叹,人才呀!
“公子,这人乃是城脚力,”之前那人靠过身子小声说道:“平日主要帮富贵人家送些东西,闲暇时也负责打探一些消息,公子若是想要听的仔细,可以叫他过来,事后赏一些银钱好!”
“张彪!”
张彪在口袋摸了摸,随后摸出一样东西抛了过去,那人手忙脚乱的接着,看着手的银稞子瞪直了眼,又下意识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后忙不点的抱拳作揖,笑的阳光还要灿烂:“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看你也是个机灵人,明白我家少爷的意思么?”
“明白,小的明白,”那人点头哈腰道:“我这去将城最好的脚力找来,请公子放心,一定将府衙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统统说给公子听!”
“一个?”张彪皱着眉头不客气道:“没眼色的玩意儿,一个有屁用,去找十个过来!告诉他们,只要能让我家少爷满意,后面的赏钱少不了他们的!”
“是是是,我这去!”那人毫不怀疑张彪的话,能掏出银稞子赏人的败家子,叫十个脚力帮忙打探消息根本是小意思。
那人去得快回的也快,身后只跟了两三人,生怕张曜不满,靠近后急忙解释道:“公子放心,小的的确找了十个人,只不过剩下的都在府衙大街出不来,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于家三哥说的没错,”一人站出来恭声说道:“小的几人吃的是这行饭,自是不敢欺瞒贵人,贵人若是愿意,我等担保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人家既然是干这个的,又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让人失望,张曜也没有为难的意思,点着头道:“去吧,要是最后能让我满意,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张虎从口袋取出一张银票,摊开后晾了晾,几人看清面的数额后,鼻息不知不觉粗重了几分,二十两,还是隆盛号钱庄的票子,平均下来一人也能分个一两多,这差不多是大半年的收入,简直是天降横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三个脚力跑的兔子还快,跟条鱼似得钻入人群眨眼间不见踪影,留下的这个人也没闲着,心一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