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汉国西境,陇西之地的连绵大山深处。
经过一日多的长途跋涉,凉军将士总算来到了张老汉所说的汉寨。驻军在一里之外的一片坡地上,士卒们扫清了地面的积雪,露出下面枯黄的草地,很柔软,踩上去十分舒适。
一座简易的营地很快被收拾出来,篝火熊熊燃起,军卒们三三两两地烤着火。张骏和一众将校也围坐在篝火旁,真正是胸前暖、背后凉。所有人都在说说笑笑,仿佛希望就在眼前,但张骏心里却乐观不起来。
他时不时的抬头张望,那是汉寨的方向······
宋沛作为使节,在周同的护卫下,被张老汉带着先去了汉寨打探交涉。为了尽量不刺激这些山民,张骏没有打算炫耀武力,实际上叫花子般的队伍,已经炫耀不起来。
没过多久,宋沛等三人就回来了,速度有些超出张骏的预期。他心里稍微一沉,料想此地大概不太好交流。之前张家寨对他们的态度就算不上热情,这次张骏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见到他们回来,张骏带人迎上,出乎他意料的是,宋沛满脸带笑,离着还有几步远就连连拱手,笑道:“主公,泽清幸不辱命,此寨愿接纳吾等,并提供粮草和修整之地。”
宋沛故意说得很大声,因而他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将士的欢呼。张骏也松了一口气,道:“辛苦泽清,做的不错。”
“那还等什么,赶紧赶路吧!”索三戒兴奋道。
“娘嘞!”胡硕也大声道:“总算找到落脚的地方了,走的俺腿都细了。”
众人皆哈哈大笑,韩虎也催促道:“主公,咱们即刻启程。”
这时,宋沛却面带古怪之色的上前两步,走到张骏身前,低声道:“主公,泽清还有事要禀报。”
见他小心的样子,张骏便附身过去,问道:“何事?”
“主公容禀,泽清吸取了张家寨的教训,便和这刘家寨的族长谎称咱们是迷了路的,此番入汉是要光复故土!”
“咦?”张骏看着宋沛,没料到这一向君子谦谦的小子也懂兵不厌诈了。他笑着拍了拍宋沛的肩膀,说道:“泽清所言俱是实情,何来谎称之说。吾等本就是迷路进山,此番前来也确是为了光复故土。只是光复故土的大业岂能一朝完成,总要循序渐进不是?”
“是!”宋沛马上一拜,道:“主公所言极是。”
接着,他又说道:“刘家寨的族长得知吾等是光复之军,大喜过望,说要动员父老主动来此迎接!”
“当真?”张骏闻言意外道。
“千真万确!”宋沛也笑道:“主公,终究还是有人心向朝廷的。”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张骏高兴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让士卒干净烧水,每个人都把脸擦干净,换上铁甲!”
“泽清明白!”宋沛躬身领命。
张骏拄着手杖站到高处,对着渐渐围过来的军卒们大声道:“二郎们,都给我洗干净脸面,咱们也要给这山中的父老们瞧瞧,王师是何等雄壮!”
“诺!”中军高声领命,士气极为高昂,仿佛洗脸都成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等到刘家寨的族长带着乡老和众多村民前来拜见的时候,凉军已经全员洗干净了面目,换上了铁甲,不能说精神抖擞,但确实有了一副精兵的样子。
张骏也换上了自己的明光铠,这种甲闪闪发亮,很是惹人注目。张骏本就英俊不凡,此时简单收拾一番,颇有威仪。
他的发髻盘在头上,用一根红带子系着。军卒们都是厮杀汉,粗手粗脚的,做不来整理头发的细致活计,终究是立在一旁的江宛看不下去,遣走了别人,亲自给张骏梳拢了头发。
张骏朝着江宛笑了笑,却被一声冷哼顶了回来,这时刘家寨的人已经不远,张骏便不再言语,而是端坐在一颗倒地横卧着的大树干上,注视着来者。
刘家寨的族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远远见到一处坡地上聚了好多披着铁甲的军汉,便带着村民赶了过来。只见两侧的众多卫士手执长矛,腰悬环刀,铁甲上带着暗红发黑的血迹,心中赞叹:果然是百战之军啊!
再看正当中一员小将正端坐在前,身上的盔甲闪闪发亮,宛如神将,那个之前来寨里交涉的青年则一副手下的样子站在其身后,刘族长心中了然,这必然是个大官。
张骏见老者走进,正欲起身以示谦逊,却不曾想自己的双股还没离开,便听得一阵嚎啕大哭!正是那刘族长带着另几个老者跪伏在地,泣不成声,连带着后面那些村民们也跟着纷纷跪下。
宋沛在一旁小声道:“主公,地上最前那人便是刘族长,泽清之前就是同他交涉的。”
刘族长大哭着喊道:“荒野遗民,总算在有生之年见到王师啦!”
张骏与他们素不相识,但见这些人如此激动,心下也十分动容,心道晋朝虽然十分短暂,但好歹还是大一统的汉人王朝,这些遗民长久避难于山野,必然是抵触胡人政权,心向朝廷。
这时,刘族长稽首再拜道:“自两京丧乱,王师南狩,整整十年光景。吾等亡国草民,避难于山野,苦守故土,几经沉沦,只待有朝一日王师北复。今日能亲眼见到汉家神兵,小老儿死亦瞑目······”
张骏听罢,心中也被感染的激动起来,他拄着佩刀站起身,径直走到刘族长面前,亲手将其扶起。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