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离开客栈,踏上入蜀的旅程。沈牧为徐子陵斟满一盅茶,欣然道:“请陵少用茶,天气这么冷,趁热喝啊!”
徐子陵讶道:“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客气?”
两人黄昏时完成蜀道之旅,踏入蜀境。以他们的体能也感不支,就在入蜀境后的一个驿站的简陋旅舍投宿,梳洗换衣后到食堂用饭。食堂只得他们一台客人,伙计奉上饭菜后不知溜到哪里去,寒风呼呼从门缝窗隙吹进来,故沈牧有天气寒冷之言。
沈牧摸摸再吃不下任何东西的鼓胀肚子,笑道:“我是感激你走蜀道的提议,使我乐在其中,暂忘战争之苦,另一方面是借你来练习谦虚,免致小胜而骄,变成妄自尊大的无知之徒。唉!不知是否得不到的东西最珍贵这道理可照搬过来用在做皇帝上,我真的愈来愈不想做皇帝,那怎及得上与陵少无拘无束、游山玩水的乐趣,当坐上那龙座时只是盖章画押已忙得乌烟障气。”
徐子陵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现在是势成骑虎,难道着玉致做别人的皇后吗?”
沈牧重提道:“我真怕汉中已落入李渊之手,事情将难以善罢。咦!有人来!”
蹄声自远而近,由官道传来,际此严寒天时,蜀道商旅绝迹,蹄声忽起,两人均有冲着他们来的感觉。
徐子陵细听道:“七至八骑,赶得很急。”
马嘶响叫,显是来骑收缰勒马,在旅馆外下马。
有人低喝道:“你们在外面放风。”
沈牧愕然道:“声音熟悉,究是何人?”
徐子陵目光投往紧闭的大门,大门“嘎”一声被来者推开,寒风涌入,吹得食堂数盏风灯明灭不定。
沈牧定神看去,一拍额头与徐子陵起立相迎,笑道:“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林朗兄!”
林朗先把门掩上,施礼道:“林朗谨代表我们乌江帮老大沙明恭迎少帅和徐爷。”
徐子陵想起当日从水路离开巴蜀,由侯希白安排坐上林朗的船,就是在那趟航程遇到韩泽南一家三口,还有雷九指,被赖朝贵骗掉身家的公良寄,他和沈牧、雷九指遂联手为公良寄讨回公道。
眼前骤现故人,种种往事如刚在昨天发生,心中欢悦,笑道:“大家兄弟,说话为何这么见外,坐下说。”
林朗哈哈一笑,欣然坐下,瞧着沈牧亲自为他取杯斟茶,道:“小弟适才是代表敝帮说话,当然要依足礼数。能认识两位,是我林朗一生最引以自豪的荣幸。”
沈牧放下茶壶,微笑道:“我们还不是人一个,不会长出三头六臂,一时是兄弟,终生是兄弟,来喝一杯!”
三人以茶当酒,尽胜尽兴。
沈牧道:“何不把林兄的兄弟唤进来避风?”
林朗道:“一点小苦头都吃不消,怎出来混?何况我们的话不宜入第四者之耳。”
徐子陵问道:“林兄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像是和我们约定似的。”
林朗道:“自雷大哥通知我们两位会来巴蜀,我们一直密切留意入蜀的水陆两道,还是我最有运道,只等两天,就碰上两位爷儿。”
沈牧故作不耐烦道:“又来哩!什么爷前爷后、爷长爷短的?他叫小徐,我叫小寇,你叫小林。哈!小寇有点不安,像当小毛贼似的,还是小仲或阿仲吧!”
林朗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感动的道:“能交到像徐兄和少帅两位的朋友,确是我的福气。”
徐子陵道:“成都发生什么事?因何要在我们到成都前先一步截着我们?”
林朗道:“巴蜀现在的形势非常紧张,宋缺的水师在我离成都的前一天以压倒性优势兵不血刃的进占泸川郡,把解晖的人全体逐出,以后任何人想从水道离蜀,都要得宋家军点头才成。”
沈牧和徐子陵听得头皮发麻,宋缺用兵确有鬼神莫测的本领,要知泸川位于成都之南,处于大江和绵水交处,从那处逆江发兵,两天可开至成都,紧扼成都咽喉。泸川失陷,解晖势被压至动弹不得。看似简单的行动,其中实包含长年的部署和计划,攻其不备,令泸川郡解晖方面的人马全无顽抗的机会。
沈牧道:“解晖有什么反应?”
林朗道:“当然是极为震怒,宣布绝不屈服。刻下正从各地调来人手,防卫成都。更在与四大族谈判决裂后,下令四大族的人离开成都,巴蜀内战一触即发。雷大哥和侯公子怕他引入唐军,又怕你们不明白情况冒然入城,所以着我们想办法先一步通知两位。”
徐子陵大感头痛,难道沈牧一语成谶,巴蜀的事只能凭武力解决,看谁的拳头硬?
沈牧沉声道:“解晖是否意图重夺泸川。”
林朗露出不屑神色,冷哼道:“他能保着成都已相当不错,岂敢妄动?不过若唐军入蜀,形势却不敢乐观,成都虽位处平原,因城高墙厚仍不易攻破。”
他显然站在沈牧的一方,从这身份角度看巴蜀的情况。
沈牧道:“入蜀前,我们听到消息指李世民和西突厥的统叶护结盟,所以统叶护伙同党项助李世民保巴蜀,是否确有其事?”
林朗道:“的确有这谣传,却无人能分辨真假。不过巴蜀四周崇山峻岭环绕,北有秦岭、巴山,东为巫山阻隔,西有屿山千秋积雪,南则武陵、乌蒙山脉绵互,成为隔绝的四险之地,惟只陆路的蜀道和三峡水道作交通往来,西塞外族即使有意沾手巴蜀,亦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