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东萧说她是德公公的妹妹,本就已经觉得惊讶,这会儿,她又说自己之所以如此作为,是因为我对她哥哥德公公的恩情,我便更是好奇了。我稳住了性子,听她继续说下去。见我不再是抱着那股歇斯底里的情绪,东萧又是一笑,施施然又行了一礼,说道:“谢娘娘肯听奴婢把话说完。”然后才开始说道:“奴婢小的时候,家里遭遇了一场大水。水火无情,家里阿妈和阿爸为了救我和哥哥,就在这场大水之中失去了生命。之后,就剩下了奴婢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奴婢和哥哥跟着逃难的难民一起北上,后来,就到了京城。京城繁华,有的逃难的就去码头上帮工度日,有的就去了大户人家去做仆人。可我和哥哥却哪里都不能去。”东萧一开口,并没有直接说正题,反倒是从头开始讲起。我既然决意要听,自然也就耐着性子,听她讲述。说到这里,我便看到东萧的眼中蕴起了泪花——只怕是当年生活的艰难,就如刻刀一般刻在了她的心里,难以忘怀。稳定了下情绪,东萧继续说道:“奴婢和哥哥当初太小了,无论是去帮工,还是去做婢女,除却那些要卖身的,都是嫌弃我们太小了。当初曾有个大户人家要买了哥哥去做那家少爷的随从,只是签十年,可哥哥执意要和奴婢在一起,最后便没有去。”说到这里,东萧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花开始往下落,边落边说:“当时天寒地冻,奴婢又病了。哥哥为了给我弄口吃的,就出去讨饭。可这一讨饭……就让他遇到了宫里头出来买人的王公公。”我心里有些明了,大抵是德公公把自个儿卖了,换来银子给她治病了。果然,她继续说道:“哥哥听说入宫做太监,可以给十两银子,就签了契,拿了十两银子去请了大夫,还给奴婢带了一只冒着油花的烤鸡。”“哥哥安慰奴婢,说入了宫,就等于是一条青云路,若是得了哪个主子的青眼,日后就不必担心日子不好过。还让我拿着剩下的银两,置上两亩薄田,安心在外头待着,等他发了份例得了空,就送出来给奴婢存着做嫁妆。”东萧说着说着,刚刚擦拭了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经过多次的擦拭,眼眶有些发红。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德公公当真是个好哥哥。”顿了顿,又说道:“那你又是如何进宫的?”东萧点了点头,说道:“哥哥自然是个好哥哥。哥哥说的这些话,奴婢哪里敢信呢?都说宫里头就是那龙潭虎穴,一不留神就要没命的!即便是被哥哥说出花儿来,奴婢又哪能放心的下?”“所以你就进了宫?”我说道。东萧又点点头,说道:“是,所以奴婢养好了病后的第二年,就瞒着哥哥,在选宫女的姑姑那儿报了名。哥哥当初不肯跟奴婢分开,才没有被那大户人家买去做十年的随从,奴婢也宁愿入宫,也不要跟哥哥宫墙相隔。”我沉默不言,心里头却在盘算着,若是东萧果真是德公公的亲生妹妹,而与德公公的感情又如此深厚,那如果东萧别有用心,德公公岂不是……我突然便担心起来托付给德公公的念鸯。见我不说话,东萧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连忙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不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奴婢入宫之后,见到了哥哥,哥哥将奴婢训斥了一番,然后便又托了关系,将奴婢送到了偏远的宫阁做洒扫宫女。为的就是不让奴婢沾染这些后宫是非。”“直到上次,娘娘这里要补上四人,哥哥才将奴婢叫来,说娘娘宽厚,待下温和。若是仍旧在那宫阁做洒扫宫女,日后被调往何处不得而知,不若来咸福宫里头。且哥哥说他一直倾心念鸯姐姐,让奴婢来了之后多多帮衬。”我沉思片刻,问道:“哦……?”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的不信任。东萧又说道:“娘娘可还记得奴婢来的时候说奴婢什么都不会?哥哥当时还着急训斥奴婢了。”东萧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当初这丫头出言不逊,德公公还替她求情来着。念鸯好像因此不快,可过了几日,就又没事了。这样想想,似乎她说的,倒似是实话。我面色平淡,心里头已有七分信了,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只是说道:“嗯。说下去。”东萧点头,继续说道:“奴婢来了之后,确实发现念鸯姐姐对哥哥也有情谊,可是却似乎什么都不肯说。奴婢想过要帮哥哥一把,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这次的事情,奴婢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猜测出来的。”我听她说到了重点上,便仔细听着,只见她继续说道:“奴婢知道哥哥心里喜欢念鸯姐姐,也知道念鸯姐姐喜欢哥哥,可娘娘不给他们赐婚,却让念鸯姐姐出宫之后不必再回来……娘娘,奔则为妾,聘为妻,念鸯姐姐跟娘娘那么久,您又怎么忍心让她为妾?”“可见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娘娘如今是被禁足,可皇上暗自嘱咐了不许短缺,再者有哥哥在,咸福宫里头什么都不会缺少。娘娘必然不是因为自个儿的失宠而做了如此打算。那么……能让娘娘做如此打算的,就只剩下了娘娘的亲人,吏部侍郎文大人。”我听着东萧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里头就有些发紧。若是东萧不是德公公的妹妹,而是旁人,是否能看出些什么来?我突然就明白了德公公为什么不许她去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因为她……心思玲珑可又性子单纯,若是不得罪人,就一定会被人利用。东萧不知道我心里所想,继续说道:“如此就说的通了。所以,思鸢姐姐和念鸯姐姐出宫,娘娘是担心家中有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