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汪婆子自那年轻女子处得了准话,便不再停留,自掩了痕迹,一路悄然回至北城。
方一进门,熏儿便紧赶着上前挑了轿门,轻扶着汪婆子下了轿子。两人缓步归至房中,熏儿伺候着汪婆子除了见客的大衣裳,又与她换了一身家常装扮,方才垂首立于旁侧,小意替汪婆子打扇。
汪婆子轻呷了一口小丫头端上的香茶,方才不紧不慢的问道:“那丫头可还在外间候着?”
熏儿见汪婆子问起,有意讨好,手下扇子不停,恭顺回道:“奴婢一直差人盯着呢,那丫头倒是一直在那处等着,妈妈可是要见见?奴婢这便差人传去。”
“你倒惯有眼色。”汪婆子轻瞥了熏儿一眼。
“都是妈妈调教的好。”熏儿掩唇轻笑,从旁奉承道。
“就算我再会调教人,也得这手底下的丫头有心思不是。”汪婆子合上茶盖,又嘱咐熏儿道:“再说这心思有了,咱们不得给人家铺条路子。”
那熏儿素来伶俐,一听此言,便懂了汪婆子之意。忙不迭挑帘出了屋子,自去外间唤人去了。
待剪昔听那守门小童说汪婆子要见时,瞬时便是一阵呆愣。加之不知那汪婆子再次传唤是何运道,心下不免惴惴不安,一时间竟是不知要作何反应。
那守门小童见剪昔许久未曾动静,忙不迭轻扯了剪昔一把,催促道:“我的好姐姐,你这可算如愿了。还不快些进去,怎的还杵在这里。”
剪昔叫那小童一推,猛地回过神来,她盯着进门处的石雕影壁,暗自攥紧了拳头。剪昔提步跨进了门槛,随着来人,直奔汪婆子而去。
剪昔一入屋门,抬头看时,见汪婆子依旧如同昨日一般端坐椅上,便躬身行礼道:“见过汪妈妈。”
汪婆子自拣了一柄蒲扇轻摇,慢悠悠的笑道:“你这丫头倒也硬气,生生在我婆子门口候了一夜,就这般想入那襄国公府?”
剪昔听那汪婆子口中称谓一变,心下猛然一动,可面上依旧恭顺回道:“要成佛哪有不历劫的,承蒙妈妈瞧得起,设了一劫与我历练。”
剪昔此言说的倒也漂亮,既暗指了自己心思,又趁机吹捧了那汪婆子。汪婆子听剪昔话说的漂亮,心下也是连连颔首。这年头,漂亮的丫头易寻,可当中能当得上聪明二字的却是少之又少。若是能将这丫头拉至自家阵营,说不得此人尚能助自家主子一臂之力。可若是放任自由,说不得日后又是一桩祸端。
汪婆子心念一动,面上未有却未有一丝异状,轻哼道:“你这丫头,怎的就这般确信婆子会收你?”
剪昔勾唇轻笑,直视汪婆子双眸道:“汪妈妈的名声在这圣京城中也算是数得上的,既是丫头,又怎会离得了汪妈妈的手?”
汪婆子手中蒲扇猛然一顿,暗道不过一个称谓的变化,倒叫这丫头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枉自己试她这一试。只是这丫头来历不明,尚不知其目的为何,少不得要差人多看顾些。汪婆子心下算计了半晌,面上却笑得越发灿烂道:“看来你不只这一张嘴儿生得妙,这心肝也是个通透的。”
“妈妈谬赞了,日后还是要多仰仗妈妈。”剪昔面上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温言回道。
汪婆子晃荡到剪昔身前,把着手中的蒲扇轻挑了剪昔的下巴,一手轻抚着剪昔如玉雪肌,口中啧啧有声道:“瞧瞧,这张皮子更是生得俏,婆子我真是爱的了不得。只是不知这美人皮子下面,藏得是那毒若砒霜的蛇蝎,还是那自知跪乳的羔羊。”
剪昔被那汪婆子放浪的动作一震,强忍着避开那婆子的冲动,柔声笑道:“小女若能如愿,一切都是妈妈赏的,自是能分得清好坏。”
汪婆子细瞧了剪昔一眼,顺势便松了手,冷哼道:“锦绣夫人弃丑娘,新科状元休穷妻。这种空头好话,婆子我却是听多了。只希冀来日姑娘若有了大造化,还能认得清自家主子才是。”
剪昔见那汪婆子话中之意甚明,心中略觉稍安,面上也带出了几分真诚道:“妈妈大恩,必不敢忘。”
汪婆子见剪昔说的诚恳,也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道:“今日你既是站在这儿,也必是知道这牙行里的规矩。这卖身契一签,往后诸事,你可就做不得主了。那襄国公府里的贵人要的可是签死契的丫头。若是那国公府里的主子未曾挑的上你,婆子这里可是不养闲人的,必会替你令择一个好的出路。说句不好听的,若有那时,你若是寻死腻活的没个消停,婆子手下可是能见血的!”
剪昔微微阖目,掩下眸中涩然,语调决然道:“若有那时,剪昔必不会给妈妈添麻烦。”
“好,婆子我最喜欢同聪明人说话。”汪婆子笑赞了一声,便使了眼色递与熏儿。
熏儿会意,自去内室取了签订卖身契的所有使物,端着托盘呈于汪婆子面前。汪婆子自取了契书,也不用旁人代劳,自己提。
不多时,汪婆子便提腕收笔,将那契书递与了剪昔,笑道:“瞧你的谈吐,想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自己瞧瞧可有错处,若是没有异议,这便画押罢。”
汪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巧印盒揭开,推至剪昔面前。
剪昔细读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大的偏失,便抬手沾了那印泥,在那契书上印下一个鲜红手印。
汪婆子见剪昔这般痛快,眸色倏然一沉,面上却笑道:“这契书一式三份,你我皆一份。余下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