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络人心用什么手段最好,自然是用被笼络的人缺少的。鱼头这种下级军官,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贵胄不过是个兵头,领兵送死时那个领头的。送死送的有价值,并且他们活下来了,给点不轻不痒的奖赏,若是死了那便是死了。
所以说这些身负为国征战荣誉的士卒,活的每一天都是心惊胆颤,他们以为自己为了百姓送死所以高贵,所以轻视百姓,最后被百姓称为“兵匪一家”。
但是在易水亭,赵正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军队要有灵魂才算军队,而灵魂首先就是有活着的价值和尊严。
“吃肉”进行了半个月,士卒们也养成了每日清晨早起洗脸然后穿过大半个兵营去吃肉。干活积极,并且将指导的匠人视作同袍弟兄,依靠大家的努力赢得晚餐那顿肉。
然后他们顿顿吃上了肉,因为在第十天的时候,鱼头的百队获胜,这次他没有狼吞虎咽自己分得得肉而是给了一个老匠人半碗,然后所有的士卒拨出碗中的肉,或是给帮忙指导的匠人或是给别队的同袍。
“二狗子,今个兔哥我上火吃不得那么多肉,赏你小子半碗。”
四兔子拨过半碗肉给平日里的“死敌”二狗子,其实他们还是同乡,不过因为村里一个姑娘反目。
“四兔子,劳资不谢你,去年辽东大战劳资替你挡了一箭,这是劳资应得的,你欠劳资的命还清了?”
二狗子努力地不让眼中的泪流下来,但他哽咽着咽不下去,最终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四兔子,小桃嫁给三胖子了,咱们哥俩为她斗了小半辈子,最终谁也没捞着,呜呜~~”
四兔子有些落寞,但随即振作起来,百长都说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大丈夫何患无妻。
一夜间这些士卒变了样,营里笑声多了,矛盾少了,夜间再没有谁把谁揍了的事。
又过了半个月,新兵营建好了,新兵看着不算高的营房,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再后来整个军营也修建好了,中郎将说新盖好的房子潮气重需要晾上十天才能住,他们可以继续修其他的辅助设施。
但是仅仅半个月一座兵营盖好了,完成春耕的乡民不约而同来到这里,二话没说就埋头干活,监工的田十亩不像让乡民们白干给工钱,还死活不要。天底下还有老百姓喜欢给当兵的义务干活,田十亩甚至怀疑自己不在燕国。
“张大叔,我老田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断没有白让别人干活的理。您领着全家老少干了半月,眼看都建好了,是该给我说个原因吧。要不我也没法跟中郎将大人交待啊?”
老张头几辈子没见过当兵的还是一个校尉如此对自己客气,挺直了腰杆问道:“你们是涿郡过来剿匪的兵吧,你们是赵亭长手下的兵吧?”
田十亩使劲点头,他发现在宜县赵正的名字比钱还好使。
“那就对哩,那帮子天杀的土匪整日里霍霍百姓,你们要跟去剿匪俺们干嘛不帮你。再者去年冬天俺们全家老少都揭不开锅了,是赵亭长给的俺们活计,最后还给了双份的酬劳,加上今年又是他手底下的人送给俺们的曲辕犁,老汉不帮他还帮谁?”
田十亩哑然无语,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正一个子爵竟然去救济乡民,而且还不止一次。如果自己当年遇见这样的好人恐怕就不当兵了,现在也能有个半大的小子围着自己转。
“行,张大叔,中郎将帮你们,你们报恩我懂。但是你们帮了我们这些士卒,我们也懂,今个谁也不许走,就留在营里一块吃顿肉菜。”
田十亩拉住老张头,招呼道:“季大锤,你劳资不过了,让他把将军给咱的那三百斤彘肉全数炖了,今个就请乡亲们吃顿好的。”
季大柳有些惊讶,这样以来以后半月都见不了荤腥,但看着田十亩眼中泛出的泪花,自己也深受感染,点点头向别院赶去。
箭楼上,陶园扶着栏杆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幕,时不时扭头看看赵正。旁边坐着闭关一个多月的木匠,手里拿着酒壶眯着眼品着。
“老夫有时真怀疑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赵正一惊,瞪着陶园。却听他继续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老夫也懂孟夫子这句话,但是从未相信过,但是今天你让老夫看见了。这帮子兵痞还真让你给调教出来了,尤其是那个鱼头,前几日老夫还看见东乡的一个姑娘送给他一双鞋,那小子竟然会帮着平民浇园。”
木匠睁开眼,说道:“兼相爱,交相利,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墨家以此为大道,诸子百家也以之为大道,可确实行之的地方,天下仅易水一亭。”
“赵正你不愧为我墨家弟子,为师还未传你祖师箴言,你便已经做到了,不错不错,有此大才当牧守万民。”
赵正对老头子的自恋表示汗颜,自己一个从小受人道主义文明教育的人,哪里需要墨家这个越来越像杀手团的人传授济世之道。军民鱼水情本就是从太祖的红宝书中学来的,群众才是战胜一切的基础。
赵正只当自己发展军民鱼水情利于得到百姓支持,然后方便剿匪。但是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虽然战乱不断,但是至少处于统治地位的还是贵族。
宜侯府,宜侯恨恨地看着一封密报,易水亭的百姓竟然要送赵正“仁人义士”的牌匾,让他感到很大的威胁。本来把赵正留在宜县是想着有一天可以做个支援,却没想到宜县的民心已经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