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晋使了力气,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斥道:“滚。”
随着那一声怒斥,室内忽然静下来,卫子晋双手握住扶手上的机关,可是眼前却没有要射杀的人,双手紧紧握住,却忽然感觉到手背上一湿,似烫到他心里头去,他侧首看去,一颗一颗的眼泪滴落下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接,然而她却在原地跺了一脚,跑了出去。
卫子晋心慌意乱的驶着轮椅追去,然而出了小院,她已经不见踪影。
心灰意冷的回到院中,把院里的护卫与下人全部召集起来,一番拷问,查出了今日放她进来的几位下人,其中居然有含香。
卫子晋一脸冷然的下令,所有涉事人全部领二十大板,皆数发卖。
杏雨为含香求情,卫子晋没有理会,转身进了书房,关在书房里两个月没有出门。
这其间,二房传来噩耗,卫美莲病逝,丘乙的话还在耳间回荡,这边就已经应验了。
卫子晋直到吕氏带来许知州的女儿许雅,这位从小与他有交情的小娘子,他才出了书房,冥思数月,终于心生一计,开始亲近起许雅。
卫府嫡长子的头衔还是挺好用的,估计吕氏也知道他活不了多长,于是有心在他临死前再利用一把,若是他娶了许雅,将来他去了,卫家与许知州还是亲家。
在吕氏的有意凑合下,卫子晋开始带着许雅进出松合院,时常还坐马车出门,与许雅相约去赏花赏景,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自始至终他只约了许雅一次,之后出去,他是故意传去小媳妇那边的。
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小媳妇这么能忍,一直持续了半年之久,他与小媳妇再没有见过一面,也没有听到那边传来她伤心的消息,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吧,越知道真相,越使他难受。
反正时间也不长了,什么情情爱爱的都不重要了,她不爱便不爱,自己悄悄喜欢便是,反正也不会阻止他为她对将来的安排。
她一向爱钱,他名下不记在公帐上的铺子全部转成了现银,他亲娘的嫁妆家什,除了吴兴郡开的几间布庄,专门养那些伺候他们娘俩到老的仆人,其他的一概变成了现银。
万事俱备,只等她提出和离。
然而让卫子晋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件突出其来的婚事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日他正在书房看舆图,准备为她选一处靠山靠水、良田丰裕的地方给她和她的家人定居,看着舆图上的大好河山,内心一片苦涩,若是他的双腿是健全的,他一定要带她走遍这大江南北,再选一处世外桃源定居下来。
如今也盼着她能去这样美好的地方,代他看遍那儿的美景。这么想着,心里莫名的欢喜,刚刚选定了一个地方,孙玉匆匆走了过来,他面色极为难看,说道:“家主给公子定亲了。”
“定什么亲?”卫子晋一脸阴沉的问,放下手中的笔,刚才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的他一下子拉回现实。
“许知州的嫡女,时间匆促,日子定在九月初八,重阳节前日。”
“我的正妻位不是已经载入族谱了么?”
“家主抹去了,云娘子只能算贵妾。”
“他居然敢抹去?”卫子晋气得脸色发红,手按在扶手的机关下,数十支牛毛针破空而去,钉入门上,看得孙玉抹了一把冷汗。
“我不会再娶亲,她可有知道此事?”卫子晋心里已经大乱,不待孙玉答,便道:“送我去她那儿。”
孙玉本想说云娘子已经知道,早在几天前似乎就知道了,应该是吕氏使了手段,此事早已经透过吕氏传到云娘子耳中,只有公子不知而已。后宅妇人的手段,比之外间男子的争夺还要惨烈,还要阴险。
然而孙玉什么也没有说,只推着轮椅往外走,出了书房,迎面冲来一阵‘旋风’,云小花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孙玉见着,眉眼不安的跳动,终于‘杀’过来了。
书房中,卫子晋看到气愤的云小花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不是要娶亲了,卫子晋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只是他却不想要这样的契机,然而时间已经由不得他另寻计谋。
最后他闭上眼睛,点了头。
云小花笑了起来,“卫子晋,你一副我欠了你一辈子的模样是几个意思?当初那么勉强,你大可把我发卖了,反正我是个贱奴,你又何必委曲求全。”
袖笼下,卫子晋的双手握紧成拳,一句话都不敢说,成了地地道道的哑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任她怎么骂,他都默认了。
“你休了我吧。”云小花似乎平静下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冷成寒冰似的刺向卫子晋的心窝,他艰难的点头,转头吩咐杏雨准备笔墨纸砚。
休书写好,卫子晋拿出先前装好的全部家当,还有一份舆图交到云小花手中,冷声道:“毕竟跟了我一场,虽没有子嗣,但我卫家也不会苛待你,这些许银两权当我对你的补偿。”
“没有子嗣。”云小花咬牙吐出这四个字,接着笑了一声,“也对,你卫家家大业大,不过是一点银两,我哪有不收的道理,只是这份舆图又是什么意思?上面标明的地方,你是想让我离开吴兴郡吗?”
卫子晋点头。
“还真是眼不见为净,可惜我为什么要离开?”云小花冷笑一声,把舆图撕成碎片甩在卫子晋的脸上,抱着银盒子,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