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晋感觉到自己的腿再没有康复的可能,夜里他时常被痛醒,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使他有些麻木,可是看到媳妇那张明媚的脸,他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吩咐孙玉进京找来丘太医。
历经两个月的脚程,丘太医来了,卫子晋却有些恐慌,下人来报,他晾着丘太医,等了一个下午,到傍晚,下人又来催促,就连孙玉也来了,他明白他的心情,却是闭口不言,只道那丘太医性情直爽,却是医术高明。
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样,今个儿无论如何,都得得到一个答案的,他的腿疾到底还有没有一丝希望,余毒能否解去,全看今日。
孙玉推着他的车往主厅去,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却不想从花园里走出来一个桃红色身影,正是自家媳妇,她今天来小院了?倒是稀客,不知她夜里会不会留宿,会不会留下来陪他吃上一顿晚饭。
卫子晋看到她看了过来,身子立即坐得端正了一些,又下意识的理了理衣襟,双手摊开在膝头,回望向她,她局促了一会走了过来。
卫子晋看到她活泼的双腿,又想起那金丝绣鞋里的一双小巧玉足,曾经他握在掌心把玩,爱不释手。
“今晚一起吃晚饭?”一把甜软的声音,听得卫子晋心头一酥,下意识的点头,本想开口,可看到她得到答案后那喜笑颜开的脸,心里莫名的也高兴了,似乎不需要言语,便是再去面对丘太医,面对自己即将得知的噩耗,似乎也不觉得恐惧。
“你这样就是同意了,我这会儿就去吩咐小厨房,要不我亲手做面条给你吃?你可喜欢?”
“可。”卫子晋简单的应了一声,孙玉便推着他往偏厅里走。
他没有回头,却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轻快的跑远,心里莫名生出期待。
经丘太医望闻问切一番,丘太医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余毒未清,便是毒瘤,可惜中毒时日太久,到这个时候来找老夫,老夫也无能为力。”
孙玉听了一脸的悲伤,卫子晋却一脸淡然,他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的。
然而丘乙又接着说道:“老夫向来口直,刚才进府的路上,玉竹先生让我为府中小娘子把了脉,她之心痛病无人能治,且命不久矣,看那小娘子年岁快有十九,恐怕就在这一年当中。”
孙玉为了测试丘乙之医术,才把表面上看起来健康无比的二房小娘子送到丘乙面前,没想对方把人的寿命都能定下来,着实让人吃惊,这么一说,反而对自家公子的病情更加恐惧起来。
果然丘乙转移了话题,“卫公子之疾,老夫多嘴,活不过三十,公子若不信,且看卫府小娘子之病症,半年之期,你且定夺。”
到这时,孙玉已完全信任丘乙之医术,难怪一无背景,二无资质的丘乙,在中年时候发迹,坐上了太医之首,深得官家信任,这次若不是公子与之有些交情,恐怕不会出宫诊治,于是对刚才一路上过来找二房小娘子试探之举,羞愧不已。
公子活不过三十,孙玉全身都悲痛起来,如此灵巧睿智之人,却是一个这样的下场。然而再去看公子,只见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脸从容的送走丘乙,接着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吩咐他把他送去小厨房,听说云娘子在那边亲自掌厨。
然而到了小厨房,卫子晋却没有看到人,听厨房里的下人说,云娘子交代了几道菜,便匆匆走了。
卫子晋开始有些烦躁,刚刚她明明答应亲手做面给他吃的,她这是又去了哪儿,非要寻着不可,于是遣走孙玉,叫杏雨推着他去找人。
找了许久,终于在花园的拐角寻着她,看到她,卫子晋的心安实多了。
花园小径上,下人都退下了,卫子晋靠近她,看到她白皙柔嫩的小手,莫名心动,伸手上前握住,她却是听话的没有挣扎。
握住她的手,他的心更加安稳,能不能活过三十岁,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剩下的日子里得好好为她筹谋一下,能使她的余生过得更加安稳,远离卫家人的掌握,特别是吕氏的迫害,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吃饭的时候,卫子晋破天荒的多吃了一碗,然而小媳妇见着了也不见有多高兴,往日里他要是多吃一点,她都会露出笑脸来,今个儿却是异常的沉默,平时闹热的性子不见了,反而比他还要沉默寡言起来,这不对劲,依着她的脾气,她坐不过三刻钟,必会起身走动,哪能这般安静,必是有心事。
下人收拾碗筷,转眼屋里又只剩下两人,卫子晋心中默念,今晚让她留下来吧,两人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在一起温存了,自己所剩时间不多,或许可以纵容一下,只是不能让她生下孩子,免得多了一份牵桂。
正在卫子晋驻足间该怎么开口挽留的时候,云小花开口:“是不是吕氏害你中的毒,所以你的腿疾并不是天生的,是他们害你的对不对?”
卫子晋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小花,她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刚才他与几人的密谈被她听了去?刚才谁守的院子?
抬首看到云小花那一脸的沉郁与担忧,卫子晋心口在滴血,一直隐忍、刻意忽略的感受瞬间涌现。
在此时,云小花上前蹲身,双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语气笃定的说道:“我们把吕氏的罪行告到族老那儿去,我们把这事情闹大,我们不能这样一味的隐忍。”说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