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在直隶银行只有四十万两储银。
阿依慕调集辽东银两过来,轻易就化解了这次的挤兑。
普通储户们经过了一阵没头没脑的挤兑后,发现银行依旧屹立不倒,也都回过味来,又陆续将取的银子存了回去。
不过晋商的抽银,还是让两行的银子变得的紧张起来。
为了购买新河道土地和建筑宅院,两行已投入了近五十万两银子,加上民间的放贷,此时的银行几乎没有一两闲置的银子。
沁园中,百事行的木匠、泥瓦匠佼佼者做了一圈,这些人便是浑河府邸的主要营造者。
今日全部被吴泽教叫到沁园中开会。
在大堂正首,吴泽沉吟道:“诸位大概也明白如今两行的处境了,市面上已找不到一片木料,东北的木料要从吉林运来,至少要等两个月以后,为了确保工期,烦劳各位出出主意。”
有个泥瓦匠当即道:“没了木料,用砖石建房也可,我在齐齐哈尔见过洋人教士们造教堂,不用隼牟,只用砖石,砖石只间加以沥灰,便能造出高大的建筑来。”
吴泽眼前一亮。
不过立刻有木匠讥讽道:“笑话,用石头造房美观与否尚且不谈,工期要用多久?现在距过年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内能毡背铺瓦吗?”
吴泽有些不解。
木匠行行首解释道:“吴掌柜可能有所不知,我们木匠造房分七大步,分别是抄平放线、开挖槽基、筑基砌磉、安柱顶石、包砌台明、椽望安置、毡背铺瓦。说简单些,就是测量土地、开挖地沟、修筑地基、安装柱石及台阶、安装椽子檩条、铺设瓦片。这七大工序中,只有椽望安置需要大量木料,如木料不足,那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吴泽沉吟道:“也就是说,必须要找新的木料?”
木江行行首点点头道:“我们可以更改一些建筑格局,减少木料耗用,宅院内的家具摆设,也可以从别处购买,但是房屋柱子、大梁,这些木料必须要找到新的来源。”
泥瓦匠行首不满的道:“做柱子、大梁的木料必须是笔直粗壮的榆木或是杉木,这种木料只在辽东、直隶、山东一带山上有产,可这天气谁会冒死上山?”
有人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呵呵。”泥瓦匠行首轻蔑的笑道,“有勇夫不假,但有命上山,未必有命下山,有命下山的,也绝难将木料运下来,各位也知道,能做房梁木的至少要二十年以上的木头,好一点的更要五十年以上,这种木头在人迹易至的地方都已绝迹了,需得去深山老林之中才有,这类地方哪怕是夏春去都凶险万分,更别说现在大雪封山的时候。”
木匠行首接道:“不瞒各位,几天来,京城房梁木已经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根,比之平日贵了十倍有余,直隶不少木客在高价之下上山,但能运出木料的……寥寥无几。”
坐在吴泽身边的云婉儿头上缠着纱布,皱眉道:“能否派人上山清雪呢?”
木匠行首对云婉儿行了一礼道:“云掌柜,入山寻木料,需得走上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山路,前脚清雪,后脚雪就下回来了,就算雪停了,融化的雪也会冻成冰,反而更难行走。”
吴泽道:“市面上真的一点木料都没有了?晋商真的吃下了全部的木料,总有些木料会存在别人手里吧?”
木匠行首道:“掌柜的,房梁木不是一般木料,这东西既笨重又昂贵,除了做房梁别无它用,普通人家,哪怕是富商官绅,家里也绝不会囤积房梁木,况且此次晋商用高于市价极多的价格疯狂收购木料,就是家里有多余木料的,也早就卖给了他们。”
云婉儿奇道:“晋商高价囤积如此多的木料,等到开春之后,木客们恢复木料的供应,岂不是要损失惨重?”
木匠行首道:“那也未必,房梁木的的产出极有限,只要晋商攥着木料,半年内,木价都不会下跌,待浑河府邸延期之后,晋商再高价将木料卖出,虽不说赚银子,但说亏损倒还不至于。”
有人低声道:“难道……必须要向晋商们低头了吗?”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道:“放屁!我们两行怎么会向晋商服软?”
还有人道:“现在直隶木料全在晋商手里,晋商想要多少银子,就可以卖多少银子,到时候一千两一根木头卖给我们怎么办?”
吴泽道:“现在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新的木料……那两行便只能登门晋商,以浑河府邸的利银为代价,与他们议和,晋商在木料上囤了大笔银子,如不与我们议和,只能是两败俱伤。”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暗。
门外,听书小声的对画儿道:“这次是真的假的啊?掌柜的又给范家下套了吗?”
画儿骂道:“笨听书!掌柜的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说风凉话!”
厅内一时无话。
片刻后,云婉儿眼前一亮道:“百姓家中没有多余木料,但肯定有新房啊。”
所有人都有些困惑,木匠行首最先反应过来:“云掌柜是说,去百姓的新房上拆料?”
云婉儿点点头道:“最近造房子的肯定不止浑河一处,派人去直隶各个市镇,有人来买木料的,必是家中在盖房子的,出高价将他们的新房都买下来,将木料拆下,装在浑河府邸上。”
木匠行首有些激动的道:“旧房老料用不得,新房之料应当无碍!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