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花坐在我的对面,一只手紧张得握成拳头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捏着筷子,谨慎地望着桌上的那碗面。`
我很能理解她的踌躇。这碗面卖相极佳,清汤白面上浮着几根葱花,看上去爽爽利利,美中不足的是陶瓷碗豁了个缺口,又破又旧,像是没洗干净似的。
“吃吧,没事,老板家的碗旧了点儿没错,不过都是滚水煮过的,比有些大饭馆还干净。”我说,一边挑起面条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揉窝在我腿上的猫。
它静悄悄地抬起头,把下巴搁在饭桌上,一双耳朵压低了向后翻折,看上去别提有多乖了。
我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把它往我面前拢了拢:“别碰桌子,铃铛,老板还要做生意呢。”
猫像是不屑一般撇过脸,蜷缩着往我的肚子上挤了挤。
闻花吃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口汤,然后埋下头默默加快了速度。我对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顶吃面,三下五除二吃光了,喝干了汤,闻花还在用筷子把面往嘴里推。
像是发觉我在看她,闻花吃了几口就没再继续,而是直起腰,躲躲闪闪地看向了我。
“找我做什么?”我率先问她。
“……陈玠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
“你想什么呢,陈玠失踪了关我什么事。”我马上就否认了她的猜测,虽然陈玠的失踪和我有关,但绝不是我干的,“怎么,你不是还死活不肯嫁吗,人没了不是正好?”
她委屈地叫起来:“哪有这样算的!连面都没见过就谈婚论嫁,我还不能反抗了?再说,我也只是不喜欢他,不想和他订婚,陈玠——他人还是挺好的。”
我说:“所以你来问我做什么?就算是我,你觉得我会承认?”
“你会啊。”闻花理直气壮,“不然我为什么来问你。”
大概我是年纪太大,搞不清楚小女生的思考逻辑了。我以为在目睹了我的屠村之举后没有直接报警是看在我救了她的面子上,从此之后对我不说避如蛇蝎吧,坐得这么近了,至少也会有点坐立不安的情绪吧?可闻花就像没事人似的,言语间还和我隐隐有几分亲密。
这会儿得到了回答,她又埋着头把嘴凑在碗边上扒面了,汤水带面就这么往嘴里吸溜,发出声响了也浑不在意——不过在这里吃面的,也没有不吃出一点儿声来的就是了。
我闹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抱着猫等她吃完了面,带着她往外走。路上她特别自然地靠过来,挽着我的手臂,我在黑暗中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别来找我了。”我警告她,“我和你不熟。”
她说:“那你把我的猫放下啊。”
铃铛又爬到了我的肩头,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嗓子低低的,尾音又长又软。我抬手摸了摸她滑溜溜的毛,还是把它抱下来,递给了闻花。
她说:“你真放下了啊。”
我只是说:“行了,别再来找我了。”
“可是我的猫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她说,“你还救了我呢。”
我提醒她:“你最开始还觉得我做得不好。”
“是不好啊,杀了那么多人,万一被查出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说,“你还学法,怎么做之前不好好想想?”
我想了一下话题怎么变到这里来的,无果,回答她:“我没想。不需要想。总之你不要来找我了。”
“因为我那么说,你就讨厌我了?”
“没有,花儿,你是对的。”我说,“我不觉得你说的不对,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太对了,我的做法有失考虑,法律和社会都容不下我。”
我忽然出了会儿神,想这世界真好啊。
不是那么的好,但已经很好了。
我想起我曾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销金窟。
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儿们被捆成条运白菜似的运输过来,脱得赤.条.条的,几个力气大的老女人烧了开水,用粗糙的植物纤维做成的刷子摩擦那些娇嫩的、在运输过程中积累了一层脏臭污垢的皮肤,要把每一个女孩儿都处理到浑身红彤彤的,然后有经验丰富的老鸨过来一一挑选。
她们像是菜市场买猪肉的挑剔客人一样,又摸又闻,用翻拣猪皮的态度品评她们的等级,然后年长些的女孩儿会遭受饥渴的折磨,时常有来自护院们的淫.邪目光洒落在年轻的躯体上;年幼的女孩儿也好不了多少,有的着实玉雪可爱,会被重点培养,当然也可能会被有特殊嗜好的权贵看上,从此再无痕迹。
没有女孩儿能够逃走,第一个策划逃跑的女孩儿会被赏给捉住她的护院,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所有同一批次的女孩儿都要被驱赶过来,像是观赏戏剧一样欣赏这场强.奸。
在凄惨的尖叫和哭泣里,年轻的躯体逐渐从奋力挣扎到精疲力尽。没有轮上的护院羡慕地看着,吞咽着唾沫,期待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而所有亲眼在看这一幕的,脸上都有张狂而又自鸣得意的欢喜。
这时候老鸨的台词通常都是这些:“瞧瞧,装得再贞节烈女,叫起来还不是那么带劲儿?”再或者威胁一句:“看好了啊,像她一样有胆子逃跑的,抓回来了就得这么破身,往后给我招待脾气最坏的客人。”
老鸨心满意足地看见女孩儿们深深低下的头,像是贪婪的农人巡视自己白捡来的猪。
最残酷的是这一切都明目张胆,但凡被卖进了这种地方,女人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