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雁飞挑好了,曾巧玉的吃食也做好了。
雪白雪白软软糯糯的梅花糕还散着热气......
晶莹透亮的桂花丸子上还浮着金黄飘香的桂花......
金黄酥脆的酥炸鸡上撒了些碎碎的作料......
那香气一道一道,直冲冲往谢雁飞和温迟青的鼻子里窜,温迟青也没客气,净了手,直接用手拿了块鸡,就要放嘴里的时候,被曾巧玉瞪着眼睛拍了回去。
“少爷您大病刚好,哪里能吃这种油腻的东西?”
温迟青只好惺惺放下,去喝自己面前的桂花丸子。
谢雁飞那里倒是吃得开心,一边闷笑,一边吸溜着喝香甜的桂花丸子汤,手里还不忘拿着一块鸡或梅花糕,被温迟青瞪了又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月桃花开,山水之间春意盎然,一片迷蒙却妖冶明媚的粉,更何况是植了桃树在街道边的温州,成排的桃花如同略施粉黛,袅袅婷婷立在河边观怜影的佳人,整个温州城都散着烂漫与温情。
距离落水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温迟青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没人吵没人闹的,整天吃吃吃喝喝喝,没事逗逗‘谢大侠’,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上。
他的根骨不好,六岁那年他爹温甫实请了师傅来摸骨探经,师傅是有名气的师傅,并非名不副实之徒,探完了经脉摸完了骨,摸着胡子叹了口气,对他爹娘说他筋骨并不柔软,且经脉的血液流动不如常人的顺畅,习武也不会比常人顺畅。
也就是说,他没有那个先天条件。
温甫实和江彩云倒是接受的很自然,一副天意如此无可奈何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担心还是假的,随意的扔下一摞书,随意的请了个师傅来教教,夫妻二人就不管不问了。
后来那个师傅被温迟青撵走了。
原因是:温迟青在武学上几乎没有一点进步,最后忍无可忍,决定放弃,然后就有了埋书的做法。
温迟青回想起自己在记忆里看到的一幕幕,不禁失笑。
以前的温迟青被人称作恶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除却温迟青自己所知道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外人传的温迟青的性子就一句话八个字,且读起来朗朗上口韵律优美。
管他是谁,任性妄为。
这派做法虽令人不齿,却潇洒得很,虽遭人诟病,却能让自己爽极。
当然,也就是说说罢了,温迟青对自己以前的做法也绝对是看不上的。
轻衫薄衣的少年坐在树下大口喘着粗气,身后的汗水浸透了薄衣,渗出一片深色,树上沙沙一阵响。
“啧,青儿哥哥,你又出去跑步啦?”一个脑袋从树冠中冒了出来,对着树下的温迟青做了副鬼脸。
温迟青微微平了气息,撑着地站了起来,笑骂道:
“我哪里像谢大侠,天资出众,年纪轻轻就厉害得很。”
他羡慕谢雁飞,也羡慕每天在温家内院习武场习武的男男女女,更加羡慕话本里传闻里潇洒自得,惩恶扬善的真大侠伪小人。
这种羡慕并非是急切的,令人想要抓耳挠肺,入了魔的嫉妒,而是一种期待和喜欢。
所以呢?还有什么办法?根骨再差也要练啊,毕竟自己喜欢,好不容易活了,不就为了一个自己喜欢嘛?
于是温迟青重新把菜地里那一箱书又挖了出来,却并没有急功近利,逮着一本就上手练,毕竟——筋骨太差是硬伤。
于是就有了他起早贪黑锻炼身体这一回事。
谢雁飞和温迟青待得久了,也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知道他这时候说这话绝不是着重于夸他。
他撇了撇嘴,一跃而下,扬起了一层薄灰,扑了温迟青一头,惹得他瞪了谢雁飞一眼。
“青儿哥哥你为何不让温掌门给你请一个师傅?你自己练得多慢啊。”
谢雁飞口中的温掌门,正是温迟青的爹温甫实。
温家世代习武,代代都出类拔萃,自个儿老爹老娘更是江湖中南派领头的温家,不仅幼时便通过了选拔,进入天恒派内院,成为了掌门的直属弟子,年轻时更是因为温甫实的‘碧波剑法’与江彩云的‘灵蛇鞭’合力歼灭了当时的一个魔头而声名鹊起,扬名万里,上任掌门逝世后,也就自然把将掌门之位传造诣最深的温甫实。
但是虎父还真就生了个犬子。
温迟青心里复杂万分,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爹娘知道,万一还是没有用,岂不是又让他们失望?”
谢雁飞似懂非懂,眨巴眨巴眼。
温迟青见他这幅样子,轻笑道:
“好了别说我了,你今天的训练完了?”
“没有,下午还要去,不过师父夸我最近进步很大,比江师兄还要大。”
温迟青又笑,折了一根树枝抽在他身上。
“世上之事,本就是越到后面越难,你那有什么好嘚瑟的?”
谢雁飞却没有丝毫被打击的样子,更没有出口反驳,只是轻哼了哼,猴子一般,十分随意就跑到后厨去找吃食,惹得正在忙活的胖婶叉了腰,横眉冷对。
后厨生火做饭的炊烟升起,柔风阵阵,带着不成形状的烟儿愈飞愈高,愈飞愈远,逐渐消散。
抬头看,那炊烟似乎是爬上了远处的湿润朦胧的青山,又在天边的蔚蓝下淡成一缕,最后无踪无迹。
明亮的天光映在温迟青乌黑的眼仁里,似乎也让他像夜色暮里的星星一样,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