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想杀柴贤,却要损兵折将,费尽心思。
……
月色清凉如水。
京城内外似乎都沉寂在月光之中。
白日里的厮杀喊叫,似乎都已经远去。
夜幕笼罩了人间的是非黑白。
京城十余里之外,是新搭起的营帐,接连成片。
帐外有巡逻之人,也是静悄悄的,几乎不听闻脚步之声。
偶尔一声的猫叫,能传出老远老远。
新皇营帐中的灯却并未熄灭。
柴贤坐在主帅的位置上,右手边坐着柴素锦,左手边坐着赵元甄。
赵元甄沉默不语的看着柴素锦在太子手背、头面上施针。
柴贤面色不好,唇色也十分苍白。
瑄哥儿为几人端上了清茶,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姐姐,又抿住了嘴。
直到柴素锦为柴贤收了针,清洁过针之后,又为赵元甄施针,他才啧了一声道:“圣上,恕小民说句不敬的话。因为一个文丞相的死,您就这般了无生气,那日后再遇到旁的挫折,您又该如何面对?您可知道,如今虽不用您领兵作战,但全部兵马也都在看着您呢?您是正统,我们为的就是匡扶正统,若是您都没有信心,底下的兵丁百姓们,又从何而来信心呢?”
柴贤闻言皱了皱眉,眼中的挫败和愁绪并未化解。
赵元甄颔首接口道:“瑄哥儿说的正是关键之处。打仗先拼的就是气势,我们的兵马原本就不是正规训练出的兵马,在阵势上,本就输着一筹。但我们靠的乃是正统,是天道,是天子正气。倘若身为天道,身为正统的圣上您,都没有信心,这般颓败的话……这仗,咱们也不必打了。”
柴贤连忙点头,“我知道……只是一时不能调整过来罢了。”
他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他的信心,早就在被虞震德囚禁起来以后,一点一点磨灭了。
就算他心里的仇还在,恨还在,恨不得扒他皮食他血肉,可那种恐惧,对他整个人对他手段的恐惧,好似不知不觉渗进了骨子里。
他原本就不觉得自己能胜……
纵然他们都说,他是正统,是天道,是天子……可他真的是么?
他若是,为何今日在皇城之内,皇位之上的人,并不是他?
纪博采重新编排后的阵营中走了一圈回来,瞧见主帅营帐中还亮着灯,便提步上前。
营外守卫通禀后,他弯身进了营帐,却发现营帐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凝滞。
赵元甄裸着上身,背上扎满了金针。
新帝柴贤沉着脸,兀自端坐。
瑄哥儿在一旁,涨红着脸,瞪着柴贤。
“瑄哥儿竟也没有睡呢?你小孩子家的,正在长身体,如今兵荒马乱,还不好好休息,是想要将自己累垮?让你姐姐需要照顾的病患再多一个?”纪博采玩笑道。
营帐里的凝滞的气氛,被他略带调侃的话语微微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