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纱自杀……
樊西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直灌脚底,脑袋嗡嗡直响,任凭叶珞绪怎么推搡叫唤都不做反应。
他的脑海中全是慕容纱,孩童时的她、及笄后的她、喜笑颜开的她、横眉怒目的她……只不过是三四个月不见,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愣了足有半晌,他才转身向门外的马厩跑去。
“樊西!”叶珞绪紧追而上,问道,“樊西,你怎么了?”
樊西牵出还在马厩中休息的银鬃马,一跨而上,道:“我要回益州!”
叶珞绪抓住缰绳,道:“要回去,何必急在一时,明早再出发也不迟啊。”
“实在是有要事,恕我先行一步!驾!”
他马鞭一挥,缰绳便从叶珞绪的手中脱出——蹄下尘土飞起,身形渐远,三人只能看着他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柳棠十分不解,道:“樊兄他……”
叶珞绪方才听到了只言片语,不难猜出他急着回去是与慕容纱有关。可具体何事,却也不明白,只道:“罢了,他既着急,就让他先走吧,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一日再启程。”
凤鄢城醒得比益州或是东泸城都要晚些,直到明日高悬,客栈周围的叫卖声才把熟睡中的叶珞绪唤醒,即使如此,也让她睡了几个月来最舒服的懒觉。
她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使枕边的行李掉落在地,其中之物尽数落出。
“哎呀!”她赶紧从床上侧翻而下,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可当看到那只檀木盒时,手却悬在了半空。
这半个多月,叶珞绪一直克制着,让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过去,也不去想落日崖上发生的一切。但如今再见到这檀木盒,所有的回忆都如洪水喷发,溢满了整颗心脏。
好几次,她想要将手收回,转身离开,让木盒就这么躺在地上,永不再看它,可终究还是不舍——
“唉,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呢……”叶珞绪将它捡起后坐在床沿,喃喃道。
归雁山旧宅养伤的那些日子,她总在夜半时想起他,然后埋被窝里低声哭泣。渐渐地,泪水似乎终于哭完了,只剩空荡荡的心。
叶珞绪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盒,那串红珊瑚珠子静静地卧在其中,仍像在畔溪村河边,乔轩少将它交到她手中时那样,璀璨夺目。
她抚摸着每一刻光滑圆润的珠子,心想,既然忘不了,那就接受吧——把它戴在身上,就像他在我身边一样。
她将这串红珊瑚珠从木盒中取出,在脖子处都比了下,有些短,手腕处绕两圈又有余。细想自己是习武之人,拉弓射箭又是常事,挂于脖颈或制成手链都是不妥。
有了!
叶珞绪走到镜子前,散开秀发,用两条雪青色发带紧紧地系在珊瑚串两端的黑绳上,而后将大部分的头发用这两根发带挽于脑后,颈后余下两股黑发,与发带一同自然地垂在胸前。
如此一来,红珊瑚珠串恰好如额饰般轻轻横缀于她光洁的额头上,衬得她肌肤白嫩、灵气逼人。
这珠子还真是冰凉呢,她轻叹,见未见,忘难忘,是痴是怨,谁抵情长……
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叶珞绪问道:“谁?”
门外的人道:“是我,柳棠,叶姑娘起床了吗?我和羽慕准备出门买些东西,叶姑娘是否与我们同去?”
“起来啦,”她跑去开了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走到客栈门口都不见林羽慕,叶珞绪问道:“羽慕呢?”
“在那儿呢。”
顺着柳棠的指尖望去,果然看见林羽慕抱着一个纸袋子,匆匆奔到他们跟前。他从纸袋中抓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她和柳棠手中,而后笑嘻嘻道:“我呀在早就听说这里有家杨氏包子铺,远近驰名,就连王公贵族都流连忘返呢!若没尝过他家的包子,都不好意思说到过凤鄢城。”
“嗯!果然好吃!”叶珞绪咬了一口后大为称赞。
“是吧!”林羽慕转身盯着柳棠,满脸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柳棠本不饿,被他盯得倒有些尴尬,咬了两三口后道:“嗯,是不错。”
林羽慕这才又取出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笑道:“哈哈!那就不枉我跑了五个街道,又排了两柱香的队才买到的!”
柳棠听后却有些无奈,道:“怪不得你一起床就说肚子里有馋虫大闹,非得先半个时辰出门。”
“对啊,”林羽慕吃完一个包子后,又递给他们两个,道,“我买了好多呢,樊兄不在倒是可惜了呢,不然他肯定喜欢。”
“好像是慕容姑娘出事了,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赶回去的吧。”叶珞绪嘟囔道。
林羽慕听罢,笑道:“樊兄竟会为了别的姑娘就不管妹妹啦。”
“什么妹妹?”叶珞绪问道。
他刚说完见柳棠瞪了自己一眼,才知自己嘴太快,想起当时答应过会替樊西保守秘密,只好自圆其说道:“呃,你比我们都小,自然就是我们的妹妹啦……哈哈……”
叶珞绪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想林羽慕平时就爱开玩笑,也就没放在心上。
闲逛着,偶见一家店面较大的兵器铺,三人鱼贯而入,柳棠和林羽慕自然走向挂满宝剑之处,叶珞绪则漫无目的地瞧看着。
无意间,她的目光落在一枚坡形扳指上,拿起它细细端详——这是驼鹿角制成的,通体象牙色,光滑无痕,虽没有黑章环绕,但材质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