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和尚已开始预备做晚课,小沙弥整理着殿中蒲团。随着最后一波上香的人潮,沈寰进入尾殿,抬头仰望殿中供奉的弥勒。
普济寺和别家寺庙不同之处,这里的弥勒不是大肚能容世间事的享乐模样,而是散衣披发,作寻常书生扮相,一脸清隽,面带苦相,苦相中透出无上慈悲,无限怜悯。
俯首静看人世,世间相纷杂,所以弥勒会有愁苦,只觉悲哀。
可也有人不拿这般悲悯当回事,沈寰目力好,余光早就瞥见,佛前叩拜的人里,一个瘦弱不起眼的偷儿伸出两指,轻轻一拽,将身旁妇人的钱袋勾了下来。
无声无息,没有人察觉,也许除却她。
偷儿得手,起身快步奔走,迎面与她对上目光,果然相由心生,一副贼眉,一张鼠脸。
沈寰刚想管一管闲事,正门处摇摇晃晃进来一个胖和尚,身躯如山,肚大如罗,挡在偷儿面前,几次三番谁也不给对方让道。
好容易闪身避过,偷儿骂了一句,扬长而去。胖和尚迈步进来,在佛前停留一瞬,向殿内走去。
再看那被偷的妇人,钱袋牢牢系在腰间,两根带子搭在一起,是个死结。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快的手法,沈寰自问并没看清,想了想,笑容漫上唇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入夜后万籁俱静,有风拂面,不觉燥热。沈寰黑衣劲装,黑布遮面,自普济寺后院墙上跳下,不费吹灰之力寻到寺中人居所,悄无声息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
晚课后,她潜在屋顶,看到了那胖和尚归来,也知道他住在哪一间房里。
偶尔有沙沙的风声,月明星稀。停了片刻,屋内亮起一盏灯,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一个声音纯净如山泉流淌,“有客到,请入来。”
沈寰一笑,轻推屋门,然后反手将门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