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的朝蒋钊拱手,“请二哥代劳,替我完成心愿。我要让姓常的知道殒命的出处。二哥,你记好了,先父讳徽,我大哥叫沈定,二哥叫沈宇,三哥叫沈宪。”

蒋钊颔首,,神情肃穆,眼神坚定,“我知道了,少不得借你二哥的名头一用,定不辱命就是。”

梆子敲过三响,夜色深沉。顾承神思已尽昏聩,双腿疲惫得难以再支撑身体,想靠墙倚一会,背后的勾刀偏又不依不饶的扎进骨肉间,稍稍一碰浑身战栗。

迷迷糊糊的,感觉外头进来两个人,和狱吏说了几句话就再没了声音。之后牢门打开了,锁住他双臂的铁链被除去,他一个没站稳向前栽去,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散发着熟悉味道的怀抱里。

打了个寒战,他听见有人低声饮泣,勉力睁眼去看,面前是一个蜡黄的男人面孔,可是不对,那眼神是充满疼惜爱怜的,眼眶中分明还沁着一汪碧水。

“你……沈寰?”他艰涩的问,用尽气力,“你回来做什么?你……又食言,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她嚼着泪花,没让眼泪落下,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尽管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面对他满身刑伤,然而看见的一刻,到底还是心如刀割。

他手腕脚腕包裹着白布,早就被血浸透了,又干了。两根锁骨各穿了一条铁链,链子头上的尖勾血迹斑斑。这得多疼啊,还有身后那两把锋锐的刀。她不敢细想,这些酷狠的刑具是怎样一寸寸钉入他的身体,击穿他的骨肉。

不能再迟疑了,她摇摇头,起手封住他周身几处穴位,咬着牙对他说,“忍一下,我很快就带你走。”

拔出深埋在血肉里的刑具,不亚于又一次用刑。他紧抿着唇不出声,身子抖得像筛糠,脸上汗如雨下。这滋味儿,当真是刻骨铭心!可他不后悔,为了她,也为了赎一段不能释怀的罪孽。他到底是弑君的帮凶。虽则他没迂到觉得皇帝不该杀,可杀过之后呢,如果新君仍不能还天下一个清平世道,那岂非白白造就一番杀业,却于事无补。倘或真的如此,他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身边人还在垂泪,他努力去看,发觉是柳玉清。她哭得比沈寰还伤心,更多的也许是出于惧怕罢。他竟然在这个当口笑了,一扫方才乍见她的惊恸。事已至此,来就了吧,来了也好,今天无论生死,他们总算是在一起的。她不放弃,也就是从来没想过抛下他,这样的痴缠注定是要一辈子了,他何其有幸,今生能找到愿意生死相随的爱人。

伏在沈寰背上,柳玉清用绳索将他二人牢牢系在一起。他想起她生产还不到五天,鼻子便是一酸。微微喘着,在她耳边说,“逃得出去么?”

她回首,笑容明媚,“能!就算逃不掉也不要紧,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这记笑,比早晨他看见的那一道阳光还灿烂。他安然,搂紧她,不再多言。

路过那两个狱吏身边,她问,“这两个狗贼有没有欺辱过你?”

他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拍拍她的肩,轻声一叹,“没有,走罢。”

步出诏狱,踏着月光,即便有柳玉清开道,还是难免被人发现。身后喊声四起,柳玉清急道,“我去引开他们,咱们紫金庵见,三爷,你保重。”说罢扭身向反方向跑去。

沈寰提气狂奔,几个起落已窜出数条街。转过一个弯,前头正遇上北镇抚司埋伏好的一队人。她望过去,打头的人里有钱志,于是稍稍安心,不等对方发难,袖箭已毫不留情的射倒四五个人。

钱志故意不下令围捕,作出忌惮她功夫了得的样子。众人见千户畏惧,又亲眼目睹逃犯神技,自觉望而生畏,裹足不前的片刻,已让沈寰闪身遛进了一旁的小胡同里。

她平复气息,稍作休整。产后来不及调理身子,这会儿全靠的是一股劲,这股劲头决计不能散,方要运气再跑,耳后一阵疾风袭来,她登时跃步避开,一枚长箭瞬时扎入身旁石缝之间。

“阵仗不小呢,”她笑道,“连房上都埋伏下了人。”

话音落,她人未回头,反手射出一箭,远处一声惨呼,跟着有人坠落在地。

“痛快么?”她在静谧的小巷子里疾驰,不忘调侃,身后的人是她力量的来源,和他说说话,她便能再生出十二分的孤勇和豪迈。

他迟迟的笑了一声,承认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痛快,手底下留点分寸,给咱们儿子积点德。”

话不能说太早,才转过一条街,面前出现一队架着弓箭的兵士。

“是五军都督府的人。”顾承看了一眼,辨认道。

领头的人挥挥手,数箭齐发。沈寰借着内功深湛,脚下越发迅捷,躲闪腾挪,于箭阵中毫发不伤。她下手也快,袖箭连中数人,皆是打在其左眼之上,一时间哀嚎声四起,中箭的兵士痛得纷纷跌落马下。

“我可听你的了,没要他们的命。”她得意邀功,问他道,“领头的那个小子,你认得么?”

他嗯了一声,“是黄旭,他是方巧珍的丈夫。”

她赫然挑眉,“那来得不巧了,冤家路窄,今儿不能怪我手黑。”

“别……”他忙阻止,“方巧珍甘冒风险给我报信,她对我有恩,不好让人家成寡妇……”

她轻哼以示不满,“你可真有人缘儿,到处都有人帮你。”

俩人说话的功夫,她已逼近黄旭,众兵士此时被她的手段震慑,没人再有动作。黄旭冷冷一笑,


状态提示:第107章--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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