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微雨,远星,依稀。
花苑,小楼,伊人,独立。
秋心倚在栏边,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淡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叹了口气,探出手去,接过一缕檐外的雨丝,托在小小手掌中,凝视了半晌,伸出如玉葱般的小指,轻轻抚了抚,感受着那一缕微不足道的清凉气息,又叹息了一声。
叹声吹动雨丝,飘飘荡荡的飞出了拱檐,溶入周围的小伙伴们中去,快快乐乐地堕落了下去。
堕入大地,堕入尘埃,堕入泥泞,堕入不洁。
秋心垂首,瞧着小楼下的鲜花,红黄绿紫,各成妙趣,明媚鲜妍,娇不可言,点点滴滴地缀着一粒粒珍珠似的雨露,更美了。
“同是雨水,落在地上,只能化入泥中,不复洁净……落在花上,待天明了,却是被宫女小心翼翼地采来,装入玉瓶,佐以香兰,辅以桂芝,七蒸七晒,制成名贵花露,千金求一滴而不得……”
“只是,这只是我的想法罢了,”秋心忽然想到:“雨水若有知,究竟是喜欢哪一种结局呢?”
秋心痴想了良久,却是不得,心中正又添一份惆怅时,忽然听到背后似乎传来轻微之极的踏歌声。
这声微弱之极,几不可闻,节拍又镶在漫天雨音中,不徐不急,淡然踏下,奇成天籁,几乎便是一种美妙的音乐了。
不,这样似乎不够准确。
并非是这足音镶入雨声中,反倒是这雨声,随着足音而落。
秋心本来是听不到的,但这近一月来,她已听的太多,太熟,所以她虽然耳朵不曾听见,心中那一道玄妙入微灵觉却早已作出反应,提醒她:有人来了。
裙裙轻旋,转过身去,秋心便看到了青衣的少女。
青衣的少女似是自深沉的梦中走来,又恍如从纯粹的黑暗中,引着天地节拍,一步步踏到白衣的佳人前。
秋心看了看她,点点头,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美好的背影。
洛青绫不以为意,来到秋心身边,沉默着,望雨良久,轻轻拍着玉色栏杆,道:“这一个月,委屈你了。”
秋心摇头:“你知我不会如此想。”
洛青绫道:“但我还是要说。”
秋心沉默着,缓缓道:“皇后百般窥伺,想要以我来左右洛洛,凭我如今武功,若不能远远避开,便只有藏在你这儿了,这也是正常的罢?”
洛青绫拍遍栏杆,不见愁绪,反而笑道:“但苏春水可光明正大的在外行动,你却只能幽居在这深宫小楼中,岂非大不公平?”
雨似乎小了些,秋心不理这话,问道:“你今日讲道完了?”
洛青绫道:“也没甚么好讲,这最后一关若非亲自去破,旁人纵然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秋心若有所思,道:“那你们召集这一批大宗师过来,是为了镇场子喽?”
洛青绫一时失笑,夜雨霎时微顿了顿,方继续落下,听得这青衣公主道:“却不全是。镇场子有我一人足矣。”
秋心屈指轻敲玉栏,沉吟着,道:“那就是向佛道那些个大宗师们传递某些讯息了?”
洛青绫想了想,说道:“那要看我那弟弟自幻境中出来时,领悟到甚么道理了。”
秋心顿时沉默了,心中喜悦,许久许久,方道:“洛洛快要回来了么?”
“嗯,一月已将完,若无意外,他当是在幻境中作完了三年的皇帝,快要回来了……”洛青绫转过脸,瞧着少女,故意道:“那里面的皇帝,可是也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
秋心刹那间红了脸,咬着嘴唇,轻声道:“我相信他。”
洛青绫大觉有趣,正想继续逗她,忽然住了口,望向北天。
秋心若有所觉,也望了过去。
春雨不知何时已住了,露出一片苍蓝色的琉璃夜幕,星汉灿烂,浮波若歌,本是大好星夜,只是在二位少女眼中,这片星空却不正常。
满天星河中,北天本该是最亮的那颗,此刻却昏蒙不明,透着若有若无的淡光,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经风一吹,便要掉下来一般。
紫薇者,帝星也,主天子,若昏蒙,应大凶!
二位少女望了很久,秋心轻声道:“我虽幽居于此,却也不时听闻宫女们私下里议论,说皇帝一月未曾早朝,宫外早传的沸沸扬扬了。”
洛青绫摇头道:“无妨。”
秋心也曾是官宦仕女,轻轻道:“皇帝上不上朝,与常人并无多大干系,这多半是有人在试探。”
洛青绫笑了笑,道:“待几日后,‘皇帝’一出,便没甚么了。”
秋心却不免担心起来:“月前京师大变,人心至今未定,又一月不曾朝会,朝中重臣们必然各有心思,洛洛一出来,便要应对如此复杂凶险的朝廷斗争,一旦暴露……”
这一月中,少女常常梦见陈远身份被人拆穿,朝中大怒,正道发狂,外道猖笑,二人急急逃出京师,为天下人追杀,颠簸流离,朝不保夕……
秋心月前初听陈远如此说时,尚觉得很有趣,只是这一月中,少女细细思量,总觉不妥,尤其是日期渐近,陈远便要回来,面对那佛道大宗师,外胡异邦,更是忧心。
洛青绫深深瞧着她,心中叹息:“弟弟,你何其有幸,得如此佳人垂青!”
若是寻常美人,青公主只会认为是女方之幸,只是面对秋心旷世绝伦的容颜,纵然陈远是皇室血脉,她也只会认为,是他的幸运。
洛青绫沉默了片刻,以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