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听清少年说了甚么。
但所有人都瞧见了剑光。
七色的微光,在绵延的秋雨中淡淡闪烁着,像天上虹。
虹光如水波般蔓延开来,无微不至,渗入秋雨,刺入人身,化入人心。
朱伦停住,黄元停住,柳长情停住,扑来的众人也停住,面上还充斥着或无奈,或鬼蜮,或愤怒的杀意。
然后全倒下。
倒在肮脏的雨水里,像一根根僵死的木头。
“怎么……了?”沙曼听得身后动静,颤抖着,问道。
陆小凤掠过来,俯身探了探诸人气息,慢慢站直了,瞪着陈远,一张脸沉了下来:“真有如此必要?”
陈远收剑还鞘,淡淡道:“他们自有取死之道。”
陆小凤冷笑:“如何取死?”
陈远手一动,似乎是想取出甚么东西,却看到西门四人也掠了过来,顿了顿,终于没有取出来。
四人落下,司空摘星默默探过气息,抬起头来,不敢置信道:“你一剑,就杀了这么多人?”
陈远摇头,不解道:“你们究竟想说甚么?”
花满楼叹息着:“以我们所见所闻,他们固然可恶,但似乎不至于死?”
陈远道:“然后呢?”
“还有一个活着。”
“不会太久。”
“会的。”西门吹雪忽然道。
陈远沉默良久,微微仰起头,望着遥远天边那抹飘渺的云色,任由秋雨飘在脸上,冰冰的,沁骨透心,忽然觉得有点累,他心中对自己说:“是时候离开了。”
陈远收回目光,笑了笑,慢慢说道:“接我一剑。”
陆小凤也慢慢道:“接住了,她便能活?”
陈远微笑道:“不错。谁来?”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同时抢道:“我来!”
二人均是真正的剑客,陈远与吴明一战,虽未亲眼得见,但仅听那浩大声势,已令得剑客们的血热了起来,方才陈远又一剑诛了十数位高手,简直可怖可畏!
能直面如此剑法,即便死了,也是欢喜!
陆小凤却跨前一步,盯着陈远,口中道:“此事由我而起,自然,由我来接。”
二人沉默了片刻,退了下去,与花满楼、司空摘星站在一起,只留下陆小凤,站在少年面前。
陈远屈指弹剑,剑作龙吟,悠然道:“早闻陆小凤灵犀一指天下无双,能接得住叶孤城飞仙般的一着神剑,不想今日,我也有缘一试。”
陆小凤一颗心忽然放空了下来,悠悠荡荡,似无着落,笑道:“要领教秋公子的天子剑,我却是很不愿意的。”
淅淅沥沥的秋雨渐渐小了,却始终未绝,陈远目光越过陆小凤,遥望天际流云,叹息道:“我只出一剑,此后便放舟出海,游世而去,此间之事,随便你们怎样了。”
陆小凤心中一惊,不料这少年天子到这荒岛跑了一圈不说,竟还要纵游海外,听这口气,竟似再也不回来了。
一念未绝,陆小凤忽道:“不好!”
忙重凝神定气,却见那少年正站在丈许外,正按着剑,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不由暗道惭愧:“方才他若乘机出剑,我万万挡不住……看来是他留情了……只是,我却不能承了!”
陈远微笑:“仔细了!”
话音方落,一道微弱剑光已纵掌而出,稀稀疏疏,歪歪斜斜,漫不经心,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被风雨一吹打,便会散去一般,全无方才一剑诛众敌的惊艳风采。
“莫不是他久战吴明,方才又出了那样一剑,此刻神气终于衰弱了?”
“还是他有意如此?”
围观四人中,有两个这样想到。
陆小凤却不这样认为。
那剑气尚未到,冰冷的剑意已先行一步,无所不在,充塞天地,更无微不至,侵入了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分骨骼,甚至极致蔓延,直刺心灵最深处的隐痛!
这一剑,似乎竟是全力出手,不比方才那一剑弱上半点。
陆小凤只觉那山,那海,那秋雨,那少年,这天地万物瞬间后退,全部成为背景,只余一点剑光,散发着淡淡的青色毫光,流星一般飞驰而来,直取周身要害,越来越亮,动人心魄,情知自己心灵为剑意所慑,方有这般奇景,却也不忙,只将真气一转,心神一清,果然幻觉散去,眼前青衫少年正飞掠而来,掌中剑光如淡虹,屈伸不定,如日月盈缩,阴阳轮转,于微光中暗藏玄机,毫辉中隐匿道妙,不知刺向何处,直叫人不知是该退该避,还是该进该挡?
边上四人已瞧的神摇意驰,不觉捏紧了拳头。
好个陆小凤,犹有余暇大笑一声,闪电般伸出两根指头,轻轻一夹!
尖锐破风声尚未传出,双指已到了面前。
这双指一伸,一夹,动作虽然简简单单,朴实无华,无甚出奇,却是血汗心力的结晶,是千锤百炼的真粹,已是铁中的铁,钢中的钢,精英中的精英!
到目前为止,这一着还没有失手过。
这一次,也没有。
陆小凤双指悬在面前,如老树生根,正正夹住一点剑锋。
剑锋冰冷,尚垂着一滴雨珠,将坠未坠,微圆而椭,折射出一丝轻虹。
围观四人大大松了口气,走上前来,还未说话,陈远已抽出剑锋,摇头笑道:“既如此,诸位,便后会无期了。”
几人均是一怔,没来得及说点甚么,少年已将身一跃,横掠七丈,跳下了万丈危崖。
五人大惊,抢步上前,放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