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众人等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似乎方才那黑暗中的非人交战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此刻天光一亮,虽然只是天边的一缕光,却可令人得到奇妙的安慰。
光明,总是被向往的。
奈何残酷的是,光明只有一瞬!
天刚亮,便又黑了。
遥远的东方才透出一抹亮色,转眼间已又被黑暗笼罩。
是乌云。
遮天蔽日的乌云,不知从何处起,弥弥散散,漫漫洒洒,布满整片天空,不露一点缝隙。
山风忽然大作,呜呜吼吼,凄厉尖啸,漫卷而来,刮的不远处一片桦树枝叶不住低伏,几乎不曾折断。
众人还未曾从光明转暗的失落低沉中回过神来,忽听天上一个霹雳,一道尖状闪电划破深沉天幕,又现出翻腾不休的黑云,转瞬又不见了。
“轰隆!”
沉闷的雷声滚过天空,碾过大地,刺入人心。
是刺,而不是压。
这雷声虽沉闷,内里却充斥着种尖锐的无形锋芒,凝练而纯粹,似乎生出了看不见的淡淡白光,催发了一层奇异的毫辉,几为人眼可见,却又煌煌堂堂,不可逼视,几乎要刺得众人流下泪来!
泪尚未流,雨已落下。
倾盆大雨。
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一洗天地浮尘,却洗不走众人心中的惊惧。
只因在这连天接地的云雨中,那不绝的大震声仍在继续!
天上雷霆,地上亦是雷霆。
峰下远处突地燃起一点红光,传出很远,方为人所见,又被大雨浇灭。
天上的雷霆仍在继续,地上的雷霆却渐渐歇了。
似乎交手已结束了。
此刻无论是沙曼等人,还是陆小凤等人,都已猜到交手的双方便是陈远与吴明,不禁从心中泛起一种无可奈何。
既无力,又愤怒。
无力的是,他们的性命此刻已不在自己手中,而取决于胜出的是谁?
愤怒的是,他们的性命此刻已不在自己手中,而取决于胜出的是谁!
众人武功虽高,却自忖决然造不出方才那般天崩地裂的声势。
那似乎已不是人间的武道高手,而是谪凡的神明。
大雨浇下,湿透衣衫,更冷透人心。
众人呆呆地站着,一时忘了避雨,忽听峰下传来脚步声。
步声轻而定,虽在无边雨幕中,仍是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声渐近,来的是谁?
陆小凤的心不禁跳了起来。
他心中泛起种奇异的感觉,有多少年了,生死不在自己手中?
喀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撕破云层,透出东方一点光,照亮了一袭青衫。
青衫的少年,握着剑,悠然登上峰来,脸色似乎很苍白,却又有种奇异的红晕,连带他目中那点光芒,也透出了种别样韵味。
暴风疾雨不可久,于是雨渐渐小了,却未停。
可喜的是,云层却不似方才那般厚了,隐隐依稀透出天光,在这一群高手眼中,已足够了。
青衣握剑的少年上得山来,看着众人或站或躺,一个个落汤鸡似的,笑了笑,道:“陆小凤,为何不去避雨?”
陆小凤尚未回答,忽有一道玲珑人影猛地扑了上去,双掌如电,风声烈烈,直打少年正宫!
陆小凤心中一跳,瞧见陈远皱了皱眉,肩头微动,便要出手,忽然叫道:“剑下留人!”
陈远右掌顿了顿,没有拔剑,只是一指点出,泛着淡淡七色光,正点中愤怒中的少女。
沙曼身形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曼妙身躯死命挣扎一下,却半分也不得动,她目中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陈远:“我师父呢?你把他怎么了!”
陈远却不理她,只是望向陆小凤:“你动心了?”
陆小凤一怔,笑道:“我只觉得首恶已诛,似乎不必全部杀掉了罢?”
陈远沉吟着,也不管那无名岛一众高手,只是看着西门吹雪几人,道:“你们呢?也是这般想法?”
西门吹雪余光瞟了陆小凤一眼,淡淡道:“也好。”
花满楼面色安详,微笑道:“秋公子曾为人君,饶这些人一命,为后事效力,也算是好事。”
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突然笑了起来,道:“难得有人心动,秋公子何不成人之美?”
陆小凤老脸红了红,摸了摸鼻子,却甚么也没说。
叶孤城却沉默了很久,直到陆小凤一颗心要跳出腔子时,才道:“若依我本意,尽数杀了,方才干净。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众人却已知其意。
他与陆小凤已可算得上朋友,却不能不考虑一下……
“无耻!”
忽有人娇声怒骂道:“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卑鄙下流……”却是沙曼,此刻双肩微微发抖,连陈远的锁气之术似也定不住她心中的愤怒。
骂着骂着,却渐渐低了,渐渐带上了哭腔。
哭声溶化了陆小凤的心,却也似激怒了众人。
无名岛十数位高手按剑,无声踏水,围了过来,以三人为首,朱伦,黄元,柳长情。
朱伦持着湿透的折扇,忽长长一揖,胡子几乎要触到积水,拜道:“秋公子,您已诛了岛主,沙姑娘人还年轻,还请……还请您网开一面,放过她罢!”
陈远看着一群怒目而视的高手,无甚表情,也不按剑,只是前走了几步,越过哭泣的少女,直面怒火,淡淡道:“我若说不呢?”
朱伦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