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感激地看他一眼,含泪点了点头。
张宝儿扶着那老妇当先而行,华叔和成娇则跟在后面。
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一座简陋的小院前。院内只有一间土坯房,低矮破败,房顶铺着稀稀疏疏的茅草,看起来也只能勉强挡风避雨。
那老妇道:“三位如不嫌弃,便进来坐坐,喝口水吧。”
成娇道:“阿婆说哪里话,您先请。”
甫一进院,便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三人对视一眼,均想:“定是那张顺尸体腐烂所致!这才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进了堂屋,老妇却不再往里相让,搬了三只板凳,用袖子擦了又擦,道:“三位坐吧,我给你们倒水去。”
三人的目的是为顺验尸,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忽听西屋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老妇急忙放下水壶,跑了进去。三人跟在后面,向屋内一看,俱都大吃一惊。
一名中年妇人躺在炕上,蓬头垢面,脸色蜡黄,浑似将死之人。两个孩子守在她身边,大的十岁左右,小的不过五六岁,双双睁大眼睛,瞪着三位陌生的客人。另外在老妇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老妇一边哄那婴儿,一边说道:“让三位见笑了,那是我儿媳,身子骨原本不好,顺儿一死,她便跟着病倒了。”
张宝儿对华叔吩咐道:“快快去请宋郎中来一趟!”
张宝儿和成娇俱都眼圈发红,心头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了,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尤其成娇,她自幼养尊处优,在醉春楼看到的只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如果不是偶然地走进这户人家,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人世间的不幸有几多种。
宋郎中来后,也不说话,走过去俯下身子,伸指搭在那妇人腕上,把过脉道:“急火所致,并无大碍,给她服用一些滋补身体的药即可。”
老妇垂泪道:“顺儿的后事尚不曾料理,哪还有钱买药。”
张宝儿叹了口气,借机道:“我们在暗中彻查永义候夫人遇害一案,如今已知画符取命纯属讹传,故而想为张顺验尸,找出隐情。”
“张太医不是已经验过了吗?”老妇似懂非懂。
张宝儿解释道:“张太医隐瞒了实情,日前他已被真凶杀害灭口。张顺为奸人所害,死得不明不白,你这做母亲的也不会甘心吧?如今只有将真凶绳之以法,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
老妇吃惊道:“顺儿真是被人害死的?”
张宝儿道:“不止他,永义候夫人、侯府护卫总管肖成及另外三名狱卒,皆是如此。”
老妇泣道:“果真如此,我自盼望能捉拿凶手,为我儿报仇。”
说罢,老妇向对门一指,“尸体便在东屋,你们去验吧。”
宋郎中和张宝儿进了东屋,只见炕上一具尸体,停放了半月之久,已轻度腐烂。
宋郎中塞住鼻孔,戴上手套,细致地检查一番,发现尸体肛内夹着一块干巴巴的粪便,这是中毒的迹象。他拿出银针,刺人尸体胃部,拔出来时,银针渐渐变成了黑色。
“是中毒无疑。”华郎中断言。
张宝儿心中豁然开朗,笑道:“我对此存疑已久,肖成为暗器所害,但四名狱卒怎么可能在牢门前排好队,等着凶犯对准鼻孔一一射杀?联系到我之前的分析,主谋位高权重,对乾陵的内部构造非常熟悉,此人很有可能正是永义候崔文利!”
张宝儿将身上所有的钱,全塞给那老妇道:“明日我便安排人再送些钱来,还有张顺的后事全部由我来办,阿婆尽管放心。”
老妇千恩万谢,将三人送出门外。
别过宋郎中,张宝儿、成娇与华叔,往醉春楼而去。
成娇一路心事重重,总像担心着什么,又不愿开口。
张宝儿看在眼里,笑道:“有事就说吧,不吐不快。”
成娇叹口气:“说了也没用,你不会听的。”
张宝儿嘻嘻笑道:“你又不会害我,为什么我不听?”
成娇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便好。我让你别再查这件案子,你做得到吗?”
张宝儿连连摇头:“做不到。”
成娇竟没有生气,只忧虑地道:“连我都看得出来,这案子后面牵扯了许多的人,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张宝儿道:“那又怎样?反正我不会怕他们。”
成娇气结道:“你以为你神仙哪?”
“只要证据确凿,我就能扳倒他们!”张宝儿显得胸有成竹。
成娇道:“只怕没等找着证据,便……”
她不忍说下去,忽而烦乱地甩了甩头,“算了,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你爱怎样便怎样吧,只要你喜欢,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