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娇蓦地惊醒,睡眼惺忪地向他一瞥,立刻起身,握向他双手,中途却又忽然停下,满面晕红,转过了身。
“你……你总算回来了!”不知因为激动还是羞窘,成娇的声音有些发颤。
张宝儿笑道:“若知道有这么美丽的姑娘在家等我,便早回来了。”
说着张宝儿走到水盆前,俯身洗脸。
成娇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脸上愈红,心中却十分甜蜜。
张宝儿一边擦脸,一边问道:“你怎么睡这儿了?”
成娇闪烁其词地道:“我……我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坐了一会儿,不知怎么便睡着了,你到了身边也不晓得。”
张宝儿扶她芳肩,扳过她身子,笑道:“看你这副模样,分明是一夜没有合眼,你挂念我的安危,却又死也不认。”
成娇躲避张宝儿的目光,垂头道:“你去了这么久,想必大有收获了?”
张宝儿大笑道:“我出马焉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当下详述经过,所有细节无一遗漏。
成娇直如身临其境,听得惊心动魄,半晌才咋舌道:“老何竟是内奸?”
张宝儿不无可惜地道:“若非他突然自尽,现在恐怕已经真相大白了。”
成娇失神道:“醉春楼开业不久,老何便来了,这些年来只是看门种花,谁也不理。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到醉春楼为奴,是为了什么呢?”
张宝儿道:“不稀奇,常有这样的人,犯了什么大案,或者得罪了某位大人物,遂隐姓埋名,甘愿寄人篱下,为奴为仆,以掩饰身份。“
张宝儿继续道:“最大的收获,还不在于老何。”
成娇问题道:“那是什么?”
张宝儿道:“老何也好,扮成裴凤的凶手也好,他们都不是鬼符案的主谋,这个人的身份,现已昭然若揭了。”
成娇吃惊道:“是谁?”
张宝儿斟酌道:“此人三年前便该认识老何,关系还不一般,这说明三年前他便以老何为工具做过什么,之后并未彻底断绝联系。他能把盗洞直接挖到棺床下的黄土部位,可见对乾陵地宫了如指掌,就算不是设计者,也必定看过图纸,并做了详细的研究。这说明,他具有较高的权位。”
成娇对他的一番分析大为叹服,但还是略显失望,道:“要找出这样一个人,怕也不易。”
张宝儿笑道:“所以咱们还得继续努力,下一步,我打算去趟洛阳,会会洛宁。既然已知鬼符案非幽灵所为,那么徐继祖在洛宁的床上暴毙,便十分蹊跷了,没准她正是杀人凶手。”
张宝儿这一夜连惊带累,早已疲惫不堪,便早早睡了。
……
成娇与张宝儿跟在华叔的身后,华叔带着他们到了郊外,翻过一片小坡,望见荒地上立着一座无碑孤坟,华叔一指道:“便是它了。”
成娇怕见尸体,负责望风,张宝儿与华叔则挥锹舞镐,卖力挖坟。
一边挖张宝儿一边嘟囔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干这种缺德事了,免得到了阴曹地府,这些冤魂野鬼跟我算账。”
新坟容易挖掘,说话间,棺材露了出来,他撬开盖板,向内一望,不由得目瞪口呆。
“见鬼!”张宝儿骂了一句,看向华叔,仿佛在问他是不是弄错了。
华叔望着空荡荡的棺材,半晌没有言语,消息是燕谷传给他的,应该不会有错。棺材便是用来盛死人的,即使找错了地方,里面也该有尸骨才对,谁又会在地下埋一具空棺?
成娇站得稍远,看不到棺内情形,问道:“怎么了?”
张宝儿苦笑着回答:“我们的对手神通广大,又一次赶在咱们前头,搬走了尸体。”
“可老何已经死了,我们的行动是怎样泄漏出去的?难道醉春楼还有奸细,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成娇眼中闪过一丝惶惑,果真如此,那就太可怕了,父亲一手创建的醉春楼,竟然成了贼窝?
张宝儿安慰她道:“这恰好说明,狱卒的死大有文章,别灰心,我再设法查访其他人的墓穴便是。”
成娇笑道:“那你岂不还要干一次缺德事?”
张宝儿道:“只好拜托你,死后多给我烧点儿纸钱,我拿去孝敬阎王老子。”
成娇神色一变,嗔道:“不许说这种话!”
张宝儿把坟重新填好,三人回到城内,转入一条大街,恰好路过京兆尹府,只见一名花甲老妇正在号啕大哭。
张宝儿上前问道:“阿婆,您这是为何呀?”
老妇抹泪道:“我儿子死了,可现在没法入土。”
“你儿子?”
“他叫张顺,是京兆尹府的衙役?前几日因冤鬼一案白白死去了。”
“啊?张顺?是他?”张宝儿惊叫道。
前些日子,张顺还替他母亲给张宝儿送过鞋垫,面前的老妇想必便是张顺的母亲。张宝儿知道张顺在京兆府做事,但他没想到,被裴凤杀死的四个衙役中竟然还有张顺。
张宝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做京兆尹时释放的两名盗贼,王七刚刚死于非命,现在张顺也命归黄泉了。
老妇问道:“这位公子认得我家顺儿?”
张宝儿摇摇头:“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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