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承元帝一直留了韶亓箫夫妇俩与圆圆到晚膳后,才放人回去。韶亓箫带着妻儿离开前,他又一次将圆圆抱了过去,只是小婴儿睡得多,圆圆早已像只小猪似的憨憨入睡。

承元帝便只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又眯着眼睛使劲儿想要看清楚她左眼角下的小红痣。

半响后,他将孩子递到儿子上手,轻声自嘲道:“圆圆这颗红痣可真是小,朕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大清楚了。”

此刻韶亓箫已没有白日里那般故意戳他心上的伤口,只低头看着女儿道:“父皇春秋鼎盛着呢,只是常年忙于政务多费了眼睛而已。您多听听太医的话,平日注意保养便一定能好转许多。圆圆还这么小,我还想叫父皇以后送她出嫁呢。”

承元帝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

他欣喜地回过神来,连声道:“是是,以后圆圆的夫婿我可得好好掌掌眼,不可草率将她嫁了。”

韶亓箫顿了顿,叫自己忍住了与皇父理论自己才是岳父的冲动。

因前一日承元帝留了他们整整一日,再没有时间回忠勇伯府,韶亓箫便在第二日一早主动叫赵敏禾抱着孩子回一趟娘家,而他自己还要去殿中省,等忙完了便赶过去。

他体贴,赵敏禾也不会不领情,用完早饭拾掇一下便抱了圆圆回娘家。

到了忠勇伯府,男丁都上衙的上衙上学的上学,女眷倒剩的多。

圆圆第一次来外祖家呢,当下几个女人就将人围起来了。

金氏有她最高的辈分压阵,轻而易举就将这小小的曾外孙女抢到了手中。

圆圆作息不规律,方才来的路上还醒着,这会儿却已熟睡了。金氏也不吵醒她,接了人过来先是看得不够,直到手酸了才依依不舍地换给其他人抱。

吴氏和宋氏在赵敏禾月子里去得最多,也常抱孩子,这会儿也没急着抢,倒是与赵敏禾坐在一处说说话。

赵敏禾对吴氏说了昨日在宫中赵毅的表现,过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母亲,父亲对陛下如此随意,是不是不好?”

吴氏却并不如赵敏禾那么在意,只道:“无事,你父亲都与陛下相处几十年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分寸。”

赵敏禾还有些疑虑,吴氏干脆与她说清楚一些,免得女儿老是记挂。“你都说了,那时暖阁里没有其他的伺候人等;照他们几十年的交情,陛下也从来明白你父亲底下的样子,要是在那种时候他还端着作为臣子的恭敬,倒是会叫陛下心中疏远。再说,二人不是已成亲家吗,只怕在他们心底,那时候也只是两个亲家一同逗逗孙女罢了。”

这与韶亓箫说的倒有几分相似。

她又想起来韶亓箫在宫中的异样,她昨晚倒是想到了一件事——伴君如伴虎,先前韶亓箫分明是不想入朝的,而承元帝也明知这一点,却最终还是狠心逼迫了他带着灵泉的悠闲生活。她曾怀疑,是不是这件事影响了父子情分,叫韶亓箫意识到承元帝不止是父,也是君。

但下一刻,她就否定了。他没这么单纯,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才是,否则这些年他又是如何将自己与承元帝之间的关系把握地如此精准呢。就是往前追溯,他之前也并无这份异样。

要说昨日入宫的变数,只有他们身边多了个圆圆……

但,关键真的是圆圆这个小不点?

赵敏禾刚想开口便顿住了。

这到底还是那对天家父子之间的事,与她这个做妻子的自然相干,可与她的娘家人却无关,她真的要将此事透露给娘家人知道?

她终究是没说什么,只准备自己盘算观察再说。

韶亓箫记挂着她们母女,下半晌便来了。反倒是军器监这一日有些忙碌,赵毅回来得有些晚。

用了晚食之后,留给赵毅抱外孙女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顾及宵禁,一家三口并未久留,很快就回府了,只留下赵毅眼里汪汪,依依不舍。

为此韶亓箫与赵敏禾答应下回休沐日,必定早些带圆圆回娘家。

反倒赵毅自己想了想,又道:“罢了,若是陛下又召你们进宫,那也别跟他拧着。到时我再自己进宫去。”

只不过,后头承元帝一连几次休沐日都没再召儿子带孙女进宫给他看了。

赵敏禾只以为是因年底了承元帝日理万机,没有多少闲暇时光含饴弄孙。为此她倒是没有遗憾,左右那又不是她们家圆圆一个人的祖父。能在出生时就得了个郡主之位,可见她们家圆圆在承元帝心里已经很有地位了。

只是她寻常极少见到韶亓箫与承元帝的同框,这么一来,她便没机会观察韶亓箫那日的异样源自于何。“喂,你那日为何排斥你父皇”这种问题又不好问出口,连旁敲侧击也很难做到,赵敏禾只好自己在府里瞎猜。

与之相对,韶亓箫却十分清楚,承元帝并非不关心圆圆了,相反他很是关心,几乎他每一次面圣,承元帝总会提起来问一句圆圆如何。

经过这一日日的相询,还有他提到圆圆时目光中淡淡的悠远和彷徨,韶亓箫倒是渐渐明白过来了。

承元帝心底明明白白,他此生与那人无缘,也从来不曾强求过。但也许就是因为他不曾强求过,终是在心底留了一份空白,也叫自己至今无法完全释怀。只是,承元帝心智坚韧,将所有的心思和所有的感情都深深的埋了起来,不去想也不去触碰,就这样一直得以尘封……

然后,所有的武装却在那日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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