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离宫前往太仓宫自省,这件事经蒋皇后提出后,内阁元老也跟着附和。
皇族女眷独居离宫或行宫,本朝不是没有,前几代还有几名宫中夫人和公主去皇家道观当女道士清修,再被接回来继续荣华富贵。
说白了,皇眷犯了错,上头不想罚,又得塞人口舌,这种法子最好不过。
皇帝闹心得很。
更可气的,那日,不知好歹的谢福儿趁建始殿内自己跟阁老们聚首,闯了一次,大伏大拜,自请出宫。
几双老而弥辣的眼睛,当场就齐刷刷地望向皇帝。
皇帝装得了聋却装不了哑巴,总要有个决断。
当事人都愿意自领自罚了,您看着办吧。
心理辅导师胥不骄又只好背后劝:“贵妃与废太子私联的事闹得正大,送到行宫既能堵了那些阁老言官们的嘴,又能叫贵妃避一避风头,等事淡了再接回来,双赢啊双赢。”
双你妈蛋的淫,谢福儿淫了,阁老们淫了,连皇后都淫了,自己被垫了脚。
皇帝骂完了,只能勉强想通。
谢福儿去行宫对外打的是替天子祭祖,代社稷祈福的名头。
没别的要求,谢福儿只恳求带上赵宫人和贤志达。
皇帝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哪儿像是去受罚,明摆着望穿秋水瞅着去春游。
谢福儿知道皇帝得要来质问,亏得太子在北边的事绊住了皇帝的腿脚,高佛佛这几天又有些小咳嗽,学贤妃往日一样,把小人儿接来远条宫亲自带,吃睡都在一起。
离宫的日程快,三四天就备齐活了。
离宫前夜,吐蕃的沙陀部落来朝,临到尾声,皇帝从宴请上抽出空,提前退席。
带着五六分醉意,怀着悲怆的离别愁绪,皇帝杀到了远条宫。
皇帝叫内宦支开值夜岗的远条宫宫人,再叫人把睡在贵妃寝卧侧的高佛佛抱走。
准备就绪,只差自己这股龙卷风大肆刮将进去了。
皇帝打了个酒嗝,摩拳擦掌。
谢福儿这天睡不着,明天就要嗅到自由的空气,咬着被子翻来覆去。
压得沉沉的脚步移近。
谢福儿光着脚跑到梁柱后往外一望,黑黢黢的人影走着醉步,连直线都走不出来。
一股子酒味冲过来。
“朕滴贵妃何在啊……”声音在没有掌灯里夜殿里叫唤起来,牙齿抵着嘴唇,是喝高了的大舌头。
谢福儿懒得睬,一转身,健硕人影矫如骏豹,居然灵光了,跨上来,从背后把她的腰抱住,贴住她的鬓发,上下摩挲。
香汗混合着秀发抹过的香料被身后人吸入鼻腔,酒烧了龙胆,他不愿意放她走,一天也不,就算只是礼个佛也不行。
今晚来是想问责她跟自己对着干,可一见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谢福儿隐约听他捏了一团掂量了下:“福儿,你是不是胖了。”
谢福儿做贼心虚:“明明是衣服瘦了!”又喊起来:“赵宫,圣上醉了,给圣上备醒酒汤,再去小厨房下碗银丝面!”宫廷里醒酒有一套,刚从宴席下来,肚子里多是佳酿,没什么主食,上几趟恭房后,肚子就空了,一般都是端上碗汤面,防止酒后饥饿,心下不适。
皇帝摇着头死命跺脚:“朕哪里像是醉了,瞎了眼的混账东西!”
赵宫人撩了半张帘,见皇帝从背后牢牢抱住贵妃,姿态暧昧得很,还吃什么醒酒汤和醒酒面!遵旨下去了。
谢福儿用力掰他横在腰上的两个大钳子手,没话找话:“醉成这样还说没醉,不喝醒酒汤总要吃碗面填个肚子……”
背后人酒气直冒:“别人下面朕吃多了,你下面给我吃我就试试。”
谢福儿琢磨这话不对劲,变了脸,擂他一记:“要下你自己去下!”
小姐脾气,无常天气,皇帝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愠了,狠一收臂,大方地说:“好好好,那朕下面给你吃!”
谢福儿嘟嘟嘴:“不要脸。”还没嘟完,腰上一双手箍得愈紧,他声音悠悠晃晃着飘过来,呢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谢福儿从来没见他发酒疯,以前以为是他是酒量好,后来才知道他克制,不会有让自己喝醉的时候。
今天却成了一滩泥,那些沙陀使节酒量很好还是今晚的美酒太甘醇?
她把他大手从肚子上扒下去,生怕他一个兴奋劲用大了:“圣上先回寝殿去歇息吧。”
嘴巴一张,刚要喊,被他用大手捂住。
肩后的声音醉醺醺,不知道是不是酒意未涸,掺了些湿意:“明天就要走了。”
谢福儿哄孩子似的:“又不是不回来,礼佛罢了,乖,先回去。”
仍然像无尾熊抱住树杆子一样,死活不撒手。
谢福儿耳根子后有热气,沉寂中荡起回音:“别走,只要你不愿意,那些老杂碎们说什么都没关系。”
那是她没听过的语气,果然是醉了……她吞了口唾:“六郎。”
“嗯嗯嗯嗯在呢!”好久没叫六郎,皇帝下巴点得她肩膀快磕出个洞了。
谢福儿小心翼翼试探:“我跟赵王掉水里去了,六郎救谁?”
死一般的沉静。
她听见皇帝响亮地吞了一口唾,大着发麻的舌头:“朕不会凫水,怎么办是好。”
一问到实际情况酒就醒了!连个哄人的话都舍不得说,更不提遇上事了维护自己。
孔君虞行刺事就该清醒了!蒋氏的今天,只怕就是自己的明天。
谢福儿唯一一点儿柔情没了:“都下了旨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