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日军右厢第七军指挥使周美道:什么样的精兵也不能不吃饭。筠州常平仓被焚,粮草从何而来?
有人折衷道:先遣一军,护送伤兵返回筠州,再汰去老弱,留五万精兵足矣。
忽然一名大汉站了起来,抱拳道:夏帅!我军久驻城下,兵疲无功,却让贼寇来去自如,曹英不才,请领一军攻城!
一直没有作声的夏用和沉下脸,然後将铁如意光地扔在案上。曹英话里的意思,如果每日围攻,敌寇岂敢倾城而出?这是在指责自己手握大权,却拥兵不动,以至於让敌寇打出好水川一战。
老夫上阵杀敌时节,汝父尚是黄口小儿!夏用和咆哮一声,然後拂袖而去,远远扔下一句话,谁敢无令出兵,定斩不饶!
帐中一片死寂,夏用和在军中积威多年,此时发怒,谁都不敢造次。可这次军议关系到数万大军生死荣辱,一军主帅什么主意都不拿,就这么一怒走了,诸将都是打老了仗的,哪里见过这种奇事?
半晌李宪才笑了一声,大伙不必担心,夏帅自有定计。各位将军小心看好自己的兵。十万大军在外,不是闹著玩的。
李宪宽慰几句,诸将陆续散去,石元孙和葛怀敏却留了下来。
大貂璫,夏帅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这会儿帐内再无旁人,石元孙言语也不避讳,说道:我们都知道江州不好打,可谁能想到岳贼还有这么多余孽?
葛怀敏却道:岳贼余孽再凶悍,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问过溃兵,敌寇有不少是新附逆的,人数也不多。夏帅到现在也没拿个主张出来,这么军队在城下,既不围又不攻,少不了被人家一口一口吃掉。
曹英是他的部将,葛怀敏话里话外都是同样的意思,李宪如何听不出来?石元孙主退,葛怀敏主战,夏用和的心思他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军中赫赫有名的夏夜眼何时变得这样昏愦了?不围不攻,难道是想让敌寇自己走出来?可好水川一战,敌寇倾巢而出,夏夜眼也没什么动作。
夏夜眼征战多年,是被朝廷倚为柱石的大将,以往作战颇能任贤纳谏,博采众长,可这次出兵江州,却一改往日作风,刚愎自用,容不得半点意见,难道真是老糊涂了?
李宪心里猜疑,脸上却不肯露出底细,打著哈哈道:夏帅老於军伍,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
坐拥数万大军,却一仗不打,石元孙和葛怀敏都觉得浑身力气无处可使。眼看监军的大貂璫也没有主意,两人都有些泄气。
过了会儿,石元孙道:还有一事。刘平刘都指挥使被黄德和那斯诬告,军中尽人皆知,我们是武将,不好替刘将军分辩,大貂璫……
李宪点头道:此事本监已有札子呈递,料想这几日朝廷就会派人前来。两位放心,有本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冤枉。
石元孙和葛怀敏放下心来,拱手向大貂璫告辞。李宪摸了摸袖中的札子。军中诸将明知刘平被冤,苦於不好分辩,却不知军中尚有一位进士出身的武职,已经通过自己上书朝廷。
张亢,以他进士出身,在地方任过官职的资格,在军中做个都监也不甚难。
若不是得罪了贾太师,何至於只当个微不足道的步兵都头。如果把他收在麾下,倒是一大助力,只是不知道他得罪贾太师有多深,自己扶持他,如果引来贾太师的恼怒,那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