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宜人,灿烂的银河横亘在高空,铜雀台之高,让人觉得离天都近些似的,也少了不少尘间的恶气。我坐在母后身边,有点神不守舍。看着眼前的果子和酒食,连碰都不想碰一下。我现在不能喝酒,略一沾到酒,我的腹中便隐隐作痛。我知道,那不是钩吻的残余药力在发作,而是我有心病,总觉得下一杯钩吻不知何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母后已经穿了件皮子的大袖,抄着手看小辈们在月色下穿针乞巧。冯嫣儿每穿好一回,便高声向人报数,很显然她已经遥遥领先了。
“嫣儿这孩子,是比别人巧些。”母后笑眯眯的说。
我肚里冷笑了一声。她自然是巧,只是未免太巧了些。而像阿南那样有话直说,也不见得就拙。阿南为人至诚,不在这些事上争先。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冯嫣儿胜,她最先穿好了七七四十九枚针,开心的举着她穿好针的丝线转了一个圈。我看到夜风鼓动她的银红纱衫裙,果然是飘然曼妙,好似能乘风而去。
“来,淑妃。”我叫了冯嫣儿一声。
她立刻向我飞了过来,我张开怀抱将这美人抱了个满怀,随手把我的酒怀递到她的唇边。这是我对她的奖赏,她不能拒绝。
果然,冯嫣儿就着我的手,在许多满是嫉妒的目光中。把怀中酒一饮而尽。
“好!”我又一次大笑。
短短的相处,阿南已经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比如我现在握在手中的小瓷瓶。它此时已经空了。之前我想过许多方法,想即能够冠冕堂皇的不带冯嫣儿南巡,同时还能不触怒冯家。可想来想去,都不如阿南那回说的大寒大燥之药来得实在。是药三分毒,至寒至燥就是剧毒。我虽然很想此时向冯家一干人都下了剧毒了事,但我知道那只能是想想而已。就是冯嫣儿我也不能直接让她死掉,留着她,我还得钓出那个李逸来呢。
所以我只是顺势而行,选择了大寒的三七而已。这是阿南无意中教我的用毒之计。今晚天气寒凉,冯嫣儿穿着纱衫,我若再下点寒药,一切就能不露痕迹。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偷偷笑了,阿南这个小妖女一定想不到,我也可以是个好学生的。
整个晚上,冯嫣儿一直在我和母后之间穿棱,她得扮演好她的角色,不仅仅是我的淑妃,也是母后的儿媳,更是母仪天下的后宫第一人。而我只要做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姿。这期间,我那些嫔妃中,许多有些才艺的都曾登场表演,我很少去看她们。我很抱歉,让她们一个个在冷风中卖力的献艺。那可不是我的初衷。
冯嫣儿也冷,我知道,可她不肯放弃我那纠缠在她身上的目光。我什么也不用说,她自己心甘情愿在寒风中挨冻。等到轮到她上场献艺的时候,我透过她身上那层薄纱,看到她的皮肤上已经起了许多小小的颗粒。我不知她已经喝了那么多我加了三七的洒,还能撑多久。
不过,她一直是个战斗力超强的女人,不肯轻易认输。所以我知道,她还是会强撑着走到那铺了紫红地毯的垛口边去。那里可是风口。
出人预料,这一回冯嫣儿居然没有跳舞。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张琴来,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皇上,听嫣儿为你奏一曲《凤求凰》可好?”
我还在怔忡,母后已经放声大笑起来,“这孩子,真是个拗性子。”母后说。
“母后!”冯嫣儿向着母后撒娇,“嫣儿的琴艺也不比人家的差。”她话里话外,还是在挑战阿南。
“我信。”母后笑,“淑妃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比人家差。只不过淑妃的苦心,不知有的人能不能领会。”
此时,我已经神游天外,她们再说了些什么,我全然没有听到。
阿南此时已经睡下了吧,没我盯着,她晚上吃了些啥?她看过了地图,心中可有了些收获?她想从地图中找到什么?是逃跑的路线还是天下的大局?今天我看到了后宫女人形形□的集体表演,突然非常渴望探究阿南内心的世界。她可曾也像别的女人那样,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或者她根本就是与我为仇来的?还有她的过去,我可以不听信人言,却止不住内心的忐忑。
就在此时,我对着浩瀚的夜空,突然发现,我对阿南的希冀,已经不仅仅是那漫天风雪中的一处坟穴和一滴清泪。此时我是多么渴望能好好触摸阿南那颗不为人知的心。那里可曾有过我的影子?哪怕一是一瞬也好。
我没有注意冯嫣儿的琴艺如何,此时月上中天,阿南一定早已熟睡,但愿她睡得甜美,做个好梦。因为她不久就要与我同行,一起去她的家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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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嫣儿病势凶猛,一下子躺倒起不了身,我暗暗好笑,这不过是对她那虚荣心的一点点惩罚。好在后宫中,自从那七夕夜过后,病倒的可不止她一个,所以没有人起什么疑心。女人爱美的心,其实都差不多吧。这就是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翻版。作为一个男人,真是很难理解。
其实,我已经手下留情,若不是如今我还被她冯家掣肘,我应该直接还她的一杯钩吻的。
只是何太医大约是心中有数,几次在我面前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生性谨慎,终究没敢说出什么。
我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南巡,口中虽然说着希望冯嫣儿早些好起来与我同行,心里却明白,她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