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上受降城,一场沙卷刚刚过去,黄的发白的草原上,被附上了一层金黄色,而同样变得昏黄色调的城池中,也开始恢复了活力,居城中的人家纷纷出来打扫清理。
李云睿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时候,心中还是充满了悔恨和痛责,乘乱装成回纥人跑出来报信的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
他吃力的想喊那几个名字,却发现喉咙痛的象在火烧火燎,依旧是发不出声来,全身无处不痛,抽不出一丝气力来。之前的记忆,想流水一样一丝丝的浮上心头。
他们突出了回纥人的围追堵截,杀破了一些邀赏而来的杂胡小部的追杀,但最终却是在唐人的土地上,栽在自己人的手中。谁能料想朝中有人胆敢犯天下之大不惟,在边屯的官衙内,关起门来堵杀枢密使大人的信使。
“世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位自小侍奉长大的老仆。
“您醒了就好。”
他将一盏蜜水灌进李云睿喉咙,又按住挣扎起来
“什么也别说了。我这就回京城”
“北边儿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听到这句话,李云睿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自己家从小看着长大的熟悉那个老仆,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陌生。
“这群狗东西,下手也没个轻重,还好世子没有大碍,不然拼了我这老骨头,也要和他们周旋到底。王上虽然人不在了,但是王上的基业,还要靠世子来。”
“王上昔日的好些家将尚在军中,他们都愿意帮衬少主人,再加上朝中的援力,就是外放领军,专掌一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何苦打死打生的随人家去赚什么军功呢。什么龙牙军,不过是人家开路的马前卒尔。”
李云睿突然再次发现发自心底的无比痛恨其自己这个身份。
“你平时亲近谁,与谁结好,都可以调过来用。此番事了,朝廷势必重用宗室来制约外将,将来独自开府也不是不可能。”
“放心,毕竟都是朝廷的军队,我们不可能做些太过分的事情,。只要拖过了这几天,就算你那位枢密大人回来,也已经尘埃落定改变不了什么了。那就无所谓了”
“对了,忘了告诉世子,高军侯前天已经接受了枢密院和河西节度使的军签,率金吾本部及河西诸营西出阴山,过了蒲川口,现在上受降城中只有数千军府和团结兵。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老家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着,李云睿却感到一种绝望至深的无奈。
突然城中告警的金钟大作,还有人沿街高喊
“备敌。备敌。”
“兵户人家,速速自带弓刀,到最近城门接受检点。”
“城中客户、流人青壮男子,速到市中报备。逾者以奸细论。”
此时的上受降城以北的草原,已经乱成一锅粥,大量远道而来的回纥部众,被大小头目和首领召集起来,自发的向唐人建立的城寨屯围,以复仇和缴获名义,进行猛烈的攻打。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激励着他们,要知道此时正值秋末,各地屯堡中,堆满了各地交易而来的财货和牛羊,还有过冬的粮食和物资,因此,一时间遍地是告急的烽火,处处都在请援。
而在这些据点中,当初依靠地理进行规划的优势,就充分体现出来,在屯围高强的保护下,除了几个深入草原而首当其冲,猝不及防失陷的据点外,大多数唐人的堡寨,在前人牺牲发出的告警中,都能不慌不忙的毁掉带不走的物资,把军械消耗的差不多,然后在陷落前一边与对射登船撤退。
从容不迫的按照伤员、学兵,士官,有家眷者,家中独子的顺序先上船,最后才是那些最资深的老兵,按照操条,他们进行一定时间拖延阻滞性质的抵抗后,才登船进行撤退。
虽然撤退的途中,不可避免的受到沿河的追击,甚至在一些狭窄的很短,会被马弓给射到,但是相对那些不习水性的胡骑来说,河水还是一道相当麻烦的沟堑,用骑兵涉水发起突击是一场灾难。
大唐边陲的丰州,囊扩沙漠中,最大一眼的鹧鸪泉边,残破的堡垒火焰已经熄灭,从墙根到堡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回纥人的尸体,越往上越发的惨烈,许多没有穿甲的唐人民夫,直接和回纥士兵死死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这些杂胡部姓都疯了么。”
统帅率着南下回纥军中,最大一支兵马的押帐将军拔揽,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余烬袅袅的大片草地,黑灰色的残渣踏在上面还是热的。
“把自己的草场烧了给唐人告警,党项人,白兰羌、沙陀部。怎么都是如此。他们不想过冬了么”
所谓秋高马肥,正是最适合草原健儿驰骋杀掠的时节,但是纷纷南下收割成果的回纥人,就遭到当头一棒。
原本那些墙头草一样,奉从强者的边境杂胡和小部,却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不合作,纷纷抢在回纥人到来之前,毁掉自己的家园,赶着牛羊逃离自己的聚居地。
“因为他们可以跑到更南边的唐人那儿过冬啊,那里更暖和,有更多的食物,还可以做买卖,事实上这些附族的许多人,整个冬天在那里做工劳役啊。他们等到春天野草重新长起来再回来啊”
一个骑在马上全身都罩在斗篷里的人,叹息道
“这就是那个人的厉害啊,所以我们才要求一定要把他留在草原上啊。他不但是个西域通,还是个草原通,有他在回纥很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