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瑜连试几次,均无异常,一时间直觉心灰意冷。此事关乎一家老小身家性命,怀瑜不肯轻易放弃,再寻一座靠墙壁粮仓,与马骁合力打开。
这一次,怀瑜考虑到自己人小胳膊短小,请求十七叔童如代为试探,依然如故。
怀瑜不由凝眉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瞬间怀瑜心念百转,想起过往,罗家只是几百亩土地小地主,而归县又不是什么富饶之所在,全县百姓凭的不过是土里刨食,就是归县所有火耗都归罗家私有,也不够他这般挥霍。
但是,罗家却在这块贫瘠土地上迅速暴富,不但一家人锦衣玉食,不在仰仗童家鼻息,还年年上下打点,跟上官林知府犹如同胞兄弟。更有去年,罗道德更是花费几万银子谋取归县县令之官位。
再有前生,怀瑜记得罗道德将在三年后调任夷陵知县,怀瑜亲眼所见,罗家那时候可是富得流油,金钱开道,跟继任知府王大人打得火热。
难道罗家一夜暴富是天上下钱雨不成?想这归县虽大,并无甚什么大宗产业可以私吞挪借,唯有这官仓几年才上交一次的战备粮,大有可为。春秋粮价差别可是两三倍,罗道德那样虎狼之人岂会不动心。兼之,前生火灾正是发生在秋下收粮之前,正好是朝廷调拨军粮之际。
父亲虽然不通俗务,做官也不求上进,但是每日一次对粮仓的勘察防务,却十分尽心,务必在子时前后巡察粮仓一遍,官仓却好端端在五更天时起火,让人救无可救,烧了干干净净。
官仓又是青砖瓦房,周边院墙高深,墙内不许生火,墙外火星难进,岂会无缘无故起火?
所以,怀瑜瞬间坚定了自己猜测,这官仓之内必有猫腻。
童如松接连试了几座粮仓均无所获,失望之下预备撤退,轻唤怀瑜:“四丫头,走吧,大约我们猜错了,忘记此事,莫再执着。”
怀瑜在沉思中被惊醒,茫然看向叔父。就在她万般无计之时,却被一个反光闪了眼睛。怀瑜抬眸瞧着光源,不由心头一动,因为反射点正是马骁挂在腰间大刀片子,怀瑜不由动容:“十七叔,那大刀片子比您的胳膊长短如何?”
童如松尚在疑惑。马骁已经知晓怀瑜之意,微笑勾唇,再次跃上了粮仓,将三尺长的大刀片子用力插了下去,却是‘钝’的一声闷响,大刀被木头挡住了。马骁挑眉:“这仓里有夹板。”说话间,马骁拔刀再刺他处,接连几声钝响。
怀瑜叔侄心头狂喜,三人接连又开了五座粮仓,座座均是如此。
怀瑜猜测得到证实,眼泪哗的一下肆意奔流,兴奋的声音颤抖:“狗东西,一丈高的粮仓竟然只有三分之一装的米粮,真是胆大包天了。”
童如松马骁看着怀瑜俱是满脸不解,即便发觉了猫腻,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童如松唤了声:“四丫头?”怀瑜闻若未闻,靠着粮仓,越发哭的厉害:“狗日罗道德,你要升官发财,就把我们命去填啊,你天打雷劈啊!”
马骁面色讪讪的,想要伸手,当着童如松不好意思,只得凑近一拐怀瑜,递上自己丝绵帕子:“给,这是奇功一件啊,你哭什么?”
怀瑜接过捂住眼睛,仰起脸来,依旧难抑悲愤,她抽抽鼻子,眼中泪珠子颗颗滚落:“十七叔,你想想,若是我们今日不找出这仓里蹊跷来,他日会是什么后果?那罗道德原本是要谋做县令,一人独大,故而心安理得,父亲就任打乱了他的章法,他必然慌乱不堪,谋求各种法子补救,倘若他一旦无法可想,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黑了心肝,一把火烧了粮仓,然后赖到父亲头上。要知道,这粮仓可是十七叔您亲自验收过的,倒时候我们自己就是干证,辩无可辩,除了忍下渎职罪,如数奉陪,还能怎样?”
童如松闻言咬牙:“到时候我们必定冤沉海底,这个狗贼!”
马骁不及她们叔侄激动,忙着将粮仓复原:“我们还是趁早离了这里吧。”
怀瑜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不急,距离子时还早呢。”忽然走进粮仓,伸手敲击粮仓,的确是实打实响声,怀瑜不由皱眉:“下面是什么呢?不会真是米粮吧?”
童如松摇头:“这绝不可能!”
怀瑜拧眉:“若能打开看一看,我这心里就彻底踏实了。”
马骁自靴儿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火折子一晃,寒光闪烁:“这是我老外公送我宝贝,精钢煅造,削铁如泥。”
三人绕回最靠墙一座粮仓,马骁顺着粮仓缝隙用力一刺,匕首没入一半,再用里拔出,缝隙之处有细微粉末流出。怀瑜快手一捻,再次泪眼婆娑:“是沙子,十七叔快来看,是沙子啊!”
童如松弯腰细看,果然是河沙不错,不由掀眉一啐:“狗东西,好奸诈!”
沙子粗细不一,三人等待片刻,粮仓不再漏沙,怀瑜细心将沙子收进袖口兜住,以免留下痕迹。
三人出了官仓,到僻静处上了马车,脱了身上虎皮,怀瑜一颗心依旧‘碰,碰’乱跳,没想到前世仇怨今生得报。
童如松拉着马骁道谢;“这一回童某一家逃脱厄运全仗小将军,童某把话放这儿,但凡小将军今后有所驱驰,童某必定在所不惜。”
马骁先是推辞,及至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瞟了怀瑜一眼,心里突地一个一热,抱拳道:“十七叔太客气了,驱驰不敢当,他日小侄有所仰仗,还望十七叔不吝赐教。”
怀瑜也是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