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寒气完全散去,落年年抬起了头,那抹玄色就那么突兀地撞入了眼中。
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那温暖的源头正是他抚着自己头顶的手,不敢置信地再眨了眨眼,居然带起眼内的水泽。怕那水泽会顺着眼角流淌而下,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这张带着面具的脸庞,体验着这张脸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渐渐趋于清晰的过程。
许久,视线中的人脸完全清晰,她看到他的唇微微动了动。
“还觉得冷?”
清冷的语调在这样的时刻响起来,却让她莫名感怀,喉头酸涩,她知道自己此刻说话会带出哽咽的声音,像极了伤心的哀泣。便闭紧了嘴,摇了摇头。拿下了披在身上的玄色外衫,递还给他峥。
他伸手接下,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前方,遮住本因照射在她身上的月光。
很玄妙的角度,她抬头仰视着他,他低头看着她。他的身后是朦胧的月光,脸却埋在夜色的光影中,晦暗不清,而她周身明明没有半点光亮,但脸上茫然无措的神色却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他抓着外衫的手垂在身侧,低低道:“能起来吗?客”
她点了点头,用手撑了撑膝盖站了起来,有心牵起嘴角,抿出一个淡然的笑,但从脚底而起的酸麻却轻易的击退了她的伪装。
她无奈地弓着身,把双手移到了膝盖之上,忍住了想把手握成拳状,去捶打小腿的冲动,咬紧了牙关,尽量让自己现在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就闯入自己视线的女人,微伸的手在虚空中顿了好久,终是垂落了下来。
一口轻气自他鼻端溢出,烦躁了一天的心,因为她此刻的狼狈样子,而平静了下来。
原来……今日万事都不顺心的倒霉鬼,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午间收到了从云国传来的密报,他不在云国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太子哥哥手段凌厉,暗杀了他几个得力的心腹不算,还用计讨得父王的欢心,拿到了统帅三军的兵符,接管了云国大半的兵力。以至于那场原本预定好的和暮国重要高官的秘密会面,也因为他的暂时失势而让高官动摇了和他合作的心意,临时取消会面。
一天里诸事不顺的他提着酒壶上了翩然院最高的阁楼的屋顶,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平复下烦乱的心绪。岂料就是这片刻的喘息安宁,上天似乎也吝啬给与。让眼前这个女人无端地闯入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在凌香阁一入一出,看着她被公孙邈从身后紧紧环住,看着她怎样被扯去遮面的纱巾,被公孙邈吻上了唇。看着她羞涩而逃,却偏偏跑偏了方向,蹲在了高阁之下,就在他眼皮底下,那么蜷着身子瑟瑟发抖。让他莫名其妙地飞身而下,莫名其妙地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她身上,更生出了莫名其妙的耐心,安抚着她。
他抓着衣衫的手紧了紧,神思回落,才猛然觉察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循声看去,只见廊下依稀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眉心一蹙,回转头正好对上了她慌乱的眼眸。
怎么办呢?被这两个丫头看到自己晚上和阿离在这里,明天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呢!
落年年见慕容离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回避的打算,便左右顾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身。
岂料此处正是能观看翩然院全部景致的高阁,四周没有假山奇石遮挡,孤零零地立在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中央。因为平日里利用率颇高,所以丫鬟、小厮们打扫的频繁,连小径周围的花草矮树都修剪得很是齐整,高度只到她膝盖处,就算她蹲下来也根本藏不住身。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再次看向了神色波澜不惊的慕容离,想起了方才花蝴蝶说起,他在屋顶窥视的事,就提了提嘴角,提议道:“被她们撞见不好,不如……”抬起右手,竖起食指指了指屋顶。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了看,淡淡道:“上屋顶?”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眸中满是期盼。
他的眼眸眯了一眯,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的,轻舒了口气,把手中的外衫递到她面前,“拿着!”
她听话地接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衣衫愣神的一瞬,忽觉自己的双脚凌空而起。
一声惊呼堵在了喉咙中,她神奇地觉察到周围的物什在这一刻模糊不清,满目里只有他放大的脸庞。
依旧是让她仰视的角度,这一次,他的脸却清晰明辨。她看到他的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向上扬起,长长的睫毛浓密分明,灿若星辰的眸子闪耀着溢彩的流光。
她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实的情景,还是被月光柔化了的幻想,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神思不由得有些飘忽,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迎着夜风立于屋顶之上。
她低头看着泰然坐在屋顶上的他,想和他说,他方才误解了她的意思,嘴刚张了张,就看到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食指离唇,往下轻轻指了指。
她的目光随着他指的方向一落,正巧看到分别穿着嫣红、翠绿衣衫的两个丫头经过他们下方。慌忙闭紧了嘴,会意地朝他点了点头。弯了弯膝盖,小心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丫头步履缓慢,轻声的议论顺着夜风清晰地传来。
“小红,我听说院主请了明月姑娘做院里的教习师傅,是真的吗?”
红衣丫头轻轻点了点头,“是真的,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