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七十进京的时候是康熙三十年,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康熙三十一年了祀天。
晚间,黛檬的额娘钮祜禄氏对着董鄂七十进言:“老爷,黛檬如今越发惫懒,女红诗书一样也不学,您有空得说说她,她只听您的话。”
“说什么惫懒?”董鄂七十不乐意了,他的闺女是最好的,“爷的女儿爷最清楚,她什么都好,骑马的姿势多潇洒?再说女红诗书,那是前明女子才要学的东西,有什么趣味,黛檬不乐意学就不学呗。”
“话不是这样说,”钮祜禄氏很得董鄂七十的尊重,经常直白地反驳他的话语,“黛檬如今七岁了,我们还能留她几年?我跟爷一样觉得女子能够骑马射箭上得了战场才是好样的,女红诗书不过是为了培养情怀,但是我京里的姐妹们来信,最近几年宫里大选都考校了扎花、写字或者画画、弹琴,咱们女儿骑射是好,但是选秀用不上啊。最要紧的是,黛檬的礼仪可不怎么好。”
“还有这事?”董鄂七十睁大了眼睛,十分诧异,“选秀选的就是出身,为了栓婚而已,爷从来没听说过考校写字、弹琴。况且福晋说的有理,其他概不论,黛檬的礼仪应该抓起来了。都怪爷,把她养成个小子的性子,都野疯了。就让黛檬学规矩吧,画画什么的不学也罢。”
“老爷还当清世祖那时候呢?”钮祜禄氏摇摇头,她也是最近才清楚京里选秀竟然都开始考校才艺了,这才着急让黛檬学起来,“爷知道,清世祖那时候宫里多是蒙族妃嫔,主持选秀的又是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多考校琴棋书画。可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宫里最大的皇贵妃身子不好,要我说,等到黛檬选秀的时候,最可能是惠妃、宜妃、荣妃、德妃四妃一同对秀女们进行考校。”
“福晋顾虑得对,”董鄂七十想到这次入京的见闻,点点头,“先不说其他三妃,只说德妃的势头很猛啊,去年年底万岁爷竟然单独恩封了她一个,占了最后一个妃位,据说她是个喜欢书画的,哼,包衣出身,据说还精通女四书,这是想把我们满洲姑奶奶调、教成一副什么模样……”
董鄂七十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是钮祜禄氏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了一下目光,彼此了然。
“老爷,”还是钮祜禄氏先开了口,“那您说要不要让黛檬学汉学?”
“黛檬识得字,”董鄂七十哪怕明白琴棋书画必须得学,心内还是怜惜女儿,“爷亲自给她开的蒙,千字文可以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足够了。你说的女红,让黛檬学会扎花就行了,弹琴、画画就完全不必学了,董鄂部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下,连彭春见到我也要行礼问声族叔安好,他女儿去岁刚被万岁爷指婚给三阿哥做嫡妻,今年就会嫁进紫禁城去。照我想来,万岁爷必会给我闺女一个体面,到时候一个皇子福晋是少不了的。”
“老爷就惯着黛檬吧,”钮祜禄氏心头无奈,她也怜惜女儿,可是家里若没有一个扮演黑脸的,黛檬更是要翘起尾巴了,她摇着头叹息,“琴棋书画我跟老爷一样不喜欢,汉人说的福德、妇容、妇工什么的,可是也包括了女红在内。咱不说汉人,只说哪个满洲姑奶奶不会绣个荷包?看到针线,黛檬连碰都不碰一下,老爷觉得这是好的?”
“再说吧,睡了。”董鄂七十明知道不妥,但是又不忍心拘束着闺女,干脆倒在床上一闭眼睛睡了。
而对于过了年就十岁的九阿哥来说,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中反复出现董鄂七十和董鄂黛檬的脸。董鄂七十的面孔很清晰,过年的时候他还亲自见过这位进京面述职的未来岳丈,而董鄂黛檬的脸就有些模糊了,让九阿哥记忆最深的是上一世他流连花丛,嫡妻一怒之下回了老家,在九贝勒府门口,黛檬含恨回头,说了一句“你别再来找我”就打马离开的画面。
平心而论,黛檬长得很好,只是太骄傲了,比起八福晋暴露在人前的傲慢,黛檬的骄傲藏在心里。她是家中独女,董鄂氏全族都捧着的女孩儿,比起三福晋来说,更是名正言顺的董鄂氏部族统领的后裔。若不是当时皇阿玛要安抚蒙古,让十阿哥迎娶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也轮不到他九阿哥娶到董鄂黛檬。十阿哥可是温僖皇贵妃钮祜禄氏的儿子,身份比宜妃的儿子的自然高贵。
哎,九爷起身让守夜的小太监何玉柱给他倒了杯水,温热的水沿着喉咙、流到胃部,感觉有些暖。若是当初他珍视福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九爷没觉得自己有良心,可是自从位面交易系统花费了10交易点告诉他,交易器的主体就在珲春,九爷犹豫了,他本能地想到,珲春是福晋出生、成长的地方,交易器主体会不会就在福晋手上。也正是如此,九爷偶尔失眠,只因不知不觉就会想起嫡妻董鄂黛檬。
对于女人,九爷一向怜惜,但是再珍视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普通女人是瓷器,好一点儿的女人就是玉器,董鄂黛檬就是祖母绿,极品好玉,但再好的玉,也不过是玉器罢了,哪个爷们身上不戴几个玉佩玉璜玉扳指?只有董鄂黛檬,不允许他戴别的玉器,不然就来个宁为玉碎。皇家媳妇儿里,也就她动不动生气就回老家,让他好生没面子。怪不得,怪不得人人都说九福晋只跟八福晋交好,物以类聚。
“爷,三更了,该安置了。”小太监何玉柱发现主子爷握着水杯坐在床上发呆,于是不得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