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心的手一顿,慢慢转过身来,与之相望。
那眉微微上挑,那唇弧度美妙,如丹青大家之手精心描绘,然而这些绝世之美,在那双浓密长睫之下的眼眸悄然一转时,天地间便只剩下那眸墨玉般的光辉。
他知道她很美,从初相见时便知。但,这世间美色何拘这一个,他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而现在的她,依然很美,只是较之从前美得更鲜活,富有灵性。
“难道我要哭吗?”她的眼中尽是讥讽。
纵是这般待他,谢怀瑾也还是不吝绽放他的笑容,只是那笑中带了丝苦涩,他举步来到她的面前,低声道,“珞儿,你何苦对我敌意深沉?我无意害你。”
“就算没害过我,但你也曾利用过我,不是吗?”孟云心的目光向那夜色之中沉了沉,然后抬头,她看进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我讨厌被人欺负、被人利用的感觉!很讨厌,而你,恰巧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谢怀瑾裹在轻裘里的身子修长,玉树一般立在石阶之上,微有急促的呼吸扰乱了内心的平静。几次动唇欲语还休,无他,他确实利用过她。
“劳驾,让让。”她扬起下巴,示意那人让开脚下的位置。
他的嗓音微沙,“珞儿!”
孟云心嘴角便是一扯,露出一抹冷笑来,不让吗?
她绕身而过,衣袖却被那人紧紧地拉住,另一只手从怀中取一只荷包放进她的手心,“唉,这个你拿去,府中艰难,你多半还会用到的。”
谢怀瑾说完便将轻裘的领口拉紧,转身进了禅房。
“喂!”孟云心扬了扬手中的荷包,追问道,“这是什么?我可不要你的荷包!”
那人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房门。
“小姐。”听到动静的莲儿从厢房里跑了出来,将孟云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姐,你可好?”
“无事。”孟云心紧了紧手中的荷包,心有所悟,将荷包掩至袖中,“这是大师给的经书,你拿好。我们回吧。”
……
“主子。”楚离隐在暗处,身边左侧容貌平常的黑衣男子认真看了看远去女子的背影,掰掰手指算了算,肃然道:“半刻钟。”
半刻钟的意思,就是半刻钟内连杀人带毁尸带消灭一切痕迹全套做完。
手指扣着下巴,楚离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这个直觉超凡的属下:“你最近速度慢了点。”
“主子,这不是一个而是两个,速度自然要慢了。”黑衣男子认认真真地又想了一会儿得来的消息,“她让属下有种熟悉的感觉,有点狠有点诡有点寒有点……有点不是东西。”他偏头想了想,有点迷茫的思考,“像……”
楚离挑眉,眼神中泛出了然的笑意,有点狠有点诡有点寒有点……不是东西。果然看见那家伙泛出恍然大悟神色,欢喜的一拍手道:“像主子你!”
……!!!
握拳掩唇微咳,楚离看定喜笑颜开的属下,微笑:“是吗?”
某人继续恍然不觉,大力点头:“是!”
一直站在右边没有说话的另一名黑衣男子,冷汗滴滴将这祸害一把拖了开去……
楚离饶有兴趣的看着两名属下逃窜开去,转首看看孟云心消失的方向,想起那女子令他惊讶的倾世容颜与不拘小节的随性儿,眼神闪动,半晌,大笑。
“……像我?”
在侍卫侍候下懒洋洋披上绞金丝墨竹纹披风,他饶有兴趣的又看了四周一眼,轻笑着负手而去。
“既然如此,我便看着。”那笑声不高,却震得四面落木萧萧下,“看她能不能和我一样,在这风雨欲来波谲云诡帝京生存,看她的本事能不能……”
语气一顿,肃杀之意微生,梅枝最高处一朵白梅,突然粉碎。
“……能不能大过我手中的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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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北风卷着轻雪呼啸,屋内人虽闭目却也难以入眠……
那荷包里果然是银子,足有五十两。
银子……
那么,上次在梅林中,他喊的银子,便是这个吗?
他利用她探听她的家事,末了,又因为可怜她的处境,许以银子。
呵呵……孟云心冷笑,这样倒也便宜。
就当是她的前身卖了情报,由她这个后来者享有福利罢。
待回到府里,一切又都靠她自己了。
……
熬药、纱经书,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待到第二日天刚放亮,孟云心并着两个丫鬟起了身做回府的准备。今日归府她特意让莲儿给自己梳了个双丫髻。显得清丽淡雅,头上未插任何的花饰。
“小姐。还是戴一朵花吧?你看这株杜鹃如何?这还是王嬷嬷的儿媳上次来给姨娘请安时,托那萍儿给送来的,说是今年帝京贵女中最喜欢的新样式呢。”
“王嬷嬷?可是姨娘那陪房?”孟云心的眉头轻皱,莲儿以为她不喜这花。便放回盒子里装了起来。
“是,就是那位王嬷嬷。”
孟云心的记忆中依稀还记得此人,小时常把她抱在怀里,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被杜姨娘给放了出去。现与儿子儿媳住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里。那庄子还是杜姨娘嫁过来时娘家的陪嫁。
想必这王嬷嬷还是念几分旧情,还晓得托人送东西来,“她还是个念旧的,也不易了。”
“这有什么,小姐您若是嫁了人,过去姨娘的嫁妆和陪房可都是您的,要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