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心早在进秘室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谢怀瑾——玉白镶金冠,月白底暗银纹锦袍,披一件雪白轻裘,轻裘华贵绝伦,而那最灿人眼目的却是他的倾世容颜,似人间妖娆美色俱凝,臻化于一人眉宇,抬首举目间惊艳万里山河。
他是那般的惹人注目,想要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能。
孟云心的眼波飞快的一睃,便毫不留痕地垂了眼眸,仿如陌生人一般。
而此时,孟云心被他这么一指,向后略退了一步,福了福身。
“这……这……是她?”在大周虽也有女子行医,但医治断骨之症的却是绝无仅有。老御医抖了抖胡子,想到方才那一出,即要出口的话又咽回肚里,“那……姑娘,请!”
老御医让出了位置,侧立在她的身旁。
医者父母心,看到病患,孟云心便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将心思全然放在了榻上的金贵之躯上。
裤绾卷至膝处,小腿已红肿得放光,脚踝之上三寸之地有伤口,血已止住已有结痂之象。
长榻并不高,躬身很是吃力,孟云心襦裙一提,径自跪坐在地上,双手交替为自己挽了袖子至肘,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出两截藕臂,惊得在场的人,全都闭目转身,脸颊泛红。
孟云心只专心于腿伤,根本没看到众人的尴尬神色,只低低地道了声,“可能会有点疼!”
小手用力按下,“啊!”地一声惨叫,离天晔疼得大叫一声,豆大的汗滴从苍白的脸上滚落。
“你在干什么?”伴着这一声咆哮,“铿。”拔剑声音清越瘆人,孟云心的脖子上一冷,已经架上了一柄利刃。
“小七,不可胡来!”楚离闪身上前,按住小七因怒极而隐隐发抖的手臂。
转眼再看孟云心,她已在谢怀瑾的身后,被他紧紧的护着。
他们两人都是极快的身手,不约而同的奔向各自的目标。
楚离露出惊讶,盯了谢怀瑾一眼,见他神色始终淡淡地,便蹙了一下眉,放开了小七的手,“她只是在医病,你无需紧张!姑娘,请!”
孟云心明白,方才小七的那一刀看似吓人,实则无半分功力,并非要伤她,剑只是架在脖子上企图震慑于她,只是某人太过紧张,被他这么猛然一拉一拽护在身后,反而把她吓了一大跳。
孟云心咽了下口水,从谢怀瑾身后步出,对他略点下头算是谢过,方对离天晔道:“贵人断骨处在脚踝上四寸,所幸并无碎骨。只需外敷即可。”
离天晔顾不得腿痛,喜道,“新年可能行走?”
“不能!”
离天晔神色一戚,“若用你的方子还需多久?”
孟云心放下衣袖,坦然道:“少则两月。”
“这么短?”
“这么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老御医见离天晔瞪他,老脸一红,讪讪道,“贵人息怒,老夫的意思是,从未听说断骨之症有两月能康复行走的。伤筋动骨少则百天,多则一年半载。不知姑娘这方子从何而来?呵呵,老夫竟是闻所未闻。”
你当然是不知道,这可是祖传秘方!
孟云心并未理他,只对离天晔道:“贵人是嫌时间长吗?”
“眼瞧着过新年,府里俗务多,我总不能躺在床上凡事不理吧。”离天晔示意小七上前,在他的身后垫了棉枕靠在上面。
孟云心轻轻一笑,将熬好的药递给老御医,“您老只需将此膏敷在断骨处,再将您带来的木板夹固住便好。这药一天只需换一次。这些是十天用量。”
“这药膏果真比老夫的还好用?”老御医双手接过,仍不死心半信半疑地问道。
柳眉微挑,“您也可以选择不用!”
老御医又被她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不敢再多说。既是主子有话在先,他也不必再问,好与不好,待过两个月不就见分晓了吗?
离天晔笑着咳了两声,“姑娘是个性情中人呐。”
刚施恩于你,你便来试探我的深浅么?
孟云心微微笑,笑得很诚恳,但怎么看这诚恳都要打个折扣,“贵人说笑了。民女与寻常的闺阁女子无二。”
离天晔眸光闪动,抬眼望去,正对上那双清亮无瑕的眼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呢?窄看上去清亮,再看上去却是水雾迷蒙的两汪,浅不见物,深不见底。
谢怀瑾的手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抚弄着衣袂上的烟翠玉牌,目光专注地盯向那个少女的背影,光线中,越发显得窈窕妖娆。
不止是他,便是他身边的楚离,这时刻也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她。
与闺阁女子无异吗?此女娴静时如秋日照水,娉婷婉约,异动时,又如男儿般不拘小节。
倒不知是谁家女儿,有如此之才,之貌,之性情。
楚离望着她的背影与身量,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安静中,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慧空手捧着几本经书走了过来,道:“施主,你要的经书,贫僧已经找齐了。”
孟云心心知慧空送客之意,笑着接过经书谢过。正要告退,就听榻上的贵人道,“知晓姑娘恩义不受银钱,在下也不能因此薄待。这有玉佩一枚,若将来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只管持玉来寻。”
孟云心差点笑出声来,这,又是一出穿越必有的桥段。刚才还凝重着的气氛,转眼一扫而空。
离天晔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孟云心,但见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欢快的笑意,不禁有些迷惑,难道她一直在等着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