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的苦头,压根不需要她说出口他便能知晓。

如今由着她哭出来倒好……

索性将她拉进怀里,只抚摸着她的脑袋,由得她哭……

哭到最后,反是柳明月不好意思起来,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他前襟之上,这才红着眼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嘟嘴:“阿爹怎的头发都全白了?”

在外分明冷静理智,哪知道到了柳相面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儿态。

柳厚心头乌云散尽,乐呵呵摸摸她的脑袋:“月儿长大了,阿爹自然就老了。”

老吴管事在旁插嘴:“老爷闻听小姐出了事,没几天功夫头发就全白了……”又笑着拭泪:“这下小姐回来了,说不准过些日子,老爷的头发就全黑过来了……”

柳厚笑骂:“我都这把年纪了,头发白了便白了,有甚稀奇之处?难道还想着返老还童不成?”

宣政殿里,朱知伟回去复命。

明铄此刻才分神去问:“可是送回去了?”

“禀殿下,不但送回去了,末将还瞧着柳姑娘在柳相怀里哭了好大一会,跟个小姑娘一般……”连他们众人进了相国府,远远围观都不曾注意。

自进了京师,明铄便私下里不许众人再呼柳明月为“月姬”,只许呼姑娘,打定了主意,回头去相国府提亲。

如今乱世强权,他是准备彻底的用强权来抹煞柳明月先前的婚事。

相国府里,一年的沉郁之气被一扫而空,闻妈妈做了一桌好菜,不分主仆,柳家父女与吴家老两口四人团团而坐,举杯庆贺。

谁也未曾提起薛寒云。

柳明月心中有愧,在明氏军中差点失身于明铄,说起来,无论如何,也算是与明铄有了肌肤之亲,对薛寒云不起。

焉知柳厚心中,却也是一般想法。

柳明月已大略将一年经历和盘托出,只细节之处不曾多说。

他是男人,况自家女儿生的美貌聪慧,这一年间在司马恪与明铄之间辗转,清不清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

作为父母,这是他唯一的想法。然而对于薛寒云这女婿来说,却又另当别论了。

纵然女儿回来了,可是能不能与女婿在一起,如今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自然不愿意女儿受委屈,却也不愿意勉强薛寒云去接受女儿。

假如薛寒云心中有疑虑疙瘩,被他强压着接了女儿回去,夫妻团聚,最后夫妻都不快活,还不如以兄妹相称,女儿在他身边过下去才好。

这乱世之中,薛寒云又手握兵权,想来有着抚育之情,便是他百年之后,薛寒云也不会坐视不理,庇护月儿一生安危,想来没什么异议。

柳厚打定了主意,竟然父女不约而同,都好似将家中另一个人给全然忘记了,只父女喜贺团圆。

只是父女二人都不曾料到,薛寒云虽被柳厚赶出相国府,但上次护送司马荣之时,便遣了数十名心腹,只日日在相国府外暗中守护柳厚,只怕万一城中有变,也好护得他周全。

这日柳明月坐着马车前来,又拍门入府,闹出这么大动静,府门外守着的人早瞧见了,悄悄私下议论:“……难道夫人真活着?”

“都回来了,连相国府里看门的老头都喊着‘小姐回来了’,想来不会有假吧?”

这些汉子皆是跟着薛寒云在西戎战场上共过患难的,皆是胆大心细谨慎之辈。纵如此,也怕空欢喜一场,改日候着闻妈妈出门卖菜,从角门里尾随她一路到了菜市。

见得那婆子买鸡买鱼,喜笑颜开,被相熟的菜贩问:“妈妈今日可有喜事?怎的买了这许多?”她立时乐出声来:“我家小姐回来了,自然要好生买些肉菜来补一补……”

她以前做管事妈妈,从不曾上过菜场,自府中众仆散去之后,便换了粗布衫子,主管府中厨事。旁人也不知她是相国府的管事婆子。

那菜贩听了,还要感叹一句:“这兵荒马乱的,姑娘家还是在家里的好。”纯粹有感而发。

闻妈妈连连点头:“那是!这次回来,我家小姐再不走了,定然一直陪着我家老爷的。”

她身后跟着的汉子听得这话,才将一颗心放下肚来,转头回去与众人商议,如何想个法子给薛寒云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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