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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让朱知伟送你回家?”

不及柳明月回答,他已埋首于公务了。

柳明月出得殿来,才想起不对。她从不曾告诉过明铄自己家在何处,怎的他如今这样笃定?

朱知伟乃是明铄帐前大将,生的雄伟阔壮,善使一对紫金锤。明铄遣了他去护送柳明月,想是对近日京城治安不甚放心。

柳明月上了马车,朱知伟骑马相护,身后十六名侍卫紧跟着,出得宫门,她掀帘,朱知伟趋马靠近:“姑娘可有事?”

柳明月为难起来,若是报上家门,岂不是所有事情都暴露了?但不报上家门,朱知伟这是要将她送往何处?

——她委实思念阿爹的紧!

“朱将军可知道我家住址?”

朱知伟见她担心这个,不由乐了,“这事殿下早交待过了,保管不会将姑娘送往别处,姑娘只管安心在车里坐着,一会便到家了。”

柳明月见他这神情不似作伪,心中顿感不妙。

难道……明铄一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在马车里忐忑难安,一时里猜测明铄的心思,一时里又想着万一真将她送到了相府,会不会连累阿爹?

万千思绪,非一句能尽述。

还未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朱知伟在外面殷勤招呼:“姑娘,到家了。”

柳明月掀了车帘去瞧,相国府便矗立在眼前。

她眼眶顿时热了,侧着半个身子,一时便跟石铸的一般,僵硬在了那里,只眼泪顺着眼眶叭哒叭哒往下掉……

明铄既然早知道了她的身份,想来军中那般欺她之时,也知他们夫妻咫尺天涯……这人恁般狠毒……不动声色就跟毫不知情一般,还拿话去吓唬她……

如今到了家门口,她所有坚强都轰然瓦解,再也顾不得许多,同手同脚从马车里爬了下来,抹着眼泪去拍门。

近日外面闹腾的厉害,自鲁王战死,柳厚便吩咐老吴管事闭门不出。如今府里再无旁的仆人,只老吴管事老两口。

听得拍门声,老吴管事心惊肉跳前去请示柳厚:“老爷,要不要开门?”

柳厚倚在院里榻上乘凉,八月的天有些酷热,院内浓荫匝地,很是舒爽。

“若真有兵勇上门,就算不开也挡不住他们拆门,去开了看看……”

老吴管事跑去开门,柳厚心道: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躺在院里乘凉的好光景无?

明氏部众进京,抓了不少朝中官员,文臣武将皆有,没道理不来相国府抓人。

哪知道大门打开,紧接着便听得老吴一声惨嚎,那光景听着也不知是喜是悲,倒吓了柳厚一大跳,暗道莫非这明氏兵勇进门便朝老吴身上砍了一刀?

他趿拉着鞋子便往大门处跑,还未过去,便听得老吴飞奔而来的脚步声,还有语无伦次的嚷嚷着:“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一时之间,柳厚只当自己幻听,兀自一笑,“这老头子肯定是糊涂了,最近看门都看傻了不成?”以前当管事,只动动嘴,如今这偌大的相国府就他们老两口操劳,定然是累傻了。

他停了脚,转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一把极熟悉的声音,每夜在梦里总要响起,那声音带着一惯的娇气,直直闯进了他的耳里:

“阿爹阿爹……阿爹……”

大天白日,做梦也不挑时候。

柳厚抬头看天,见得天空中红日高悬,照的他一瞬间有些头晕,几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很快,脚步声近,那声音便到得近前,语声哽咽,“阿爹——”腰上已被猛然扑上来的人紧紧抱住,背后抵着个脑袋,滚烫的泪水很快浸透了他背上单衣……

背后的脑袋在他背上使劲蹭了又蹭,这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到令他几欲落下老泪。

他哆嗦着大力拽住腰间的腕子,将背后的人拽到了面前来,下死力去瞧……没错儿,这是他的月儿!!!

哪管她是人是鬼?!

他一把将闺女拉进怀里,老泪纵横,一遍遍摸着她的脑袋,父女两个抱头而哭。刚强了一辈子的柳厚,临了临了,哭的泣不成声……

老吴管事在旁抹着泪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如今也顾不得丑了。

柳厚哭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将怀里的人拉开一些,又细端详,才冒出一句话:“老吴……老吴,真的是月儿哎!月儿真的回来了?!”跟个孩子一样,似乎要求得老吴的认同。

老吴抹着眼泪笑:“是小姐!是咱家小姐!”老爷你这是高兴傻了吧?!

柳明月这才细瞧柳厚,见得走时他一头乌发如今全白,整个人宛若苍老了十多岁,满腹心酸便化作滚滚热泪而下……

柳厚此生,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仿佛此刻才找回了理智一般。掏出帕子来,似柳明月小时候淘气哭花了脸儿一般,细细将她面上泪水拭净,边拭边哄:“月儿乖,月儿不哭,阿爹在这呢……”

完全是将她当作小毛孩子来哄。

见她还是哭个不住,又哄:“谁要欺负了我家月儿,阿爹去揍他给月儿出气……”

这话分明哄人。

可是又太过亲切,柳明月多少年不曾听过他用这话来哄自己了,闻言哭的越发厉害了,倒将柳厚惹的眼眶又湿。

他口里虽这般哄着,心中也是酸楚无限。柳厚到底世情洞明,好端端的女儿,说是死了,时隔一年,却又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便是用脚趾来想,也知她必吃过了许多难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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