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把鱼送进嘴里,咬了一口,道:“今天这鱼的滋味,真的很不错,你要不要试一试?”
江四九眼中噙着泪,低头咬了一口鱼肉,抬头大赞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郭嘉笑道:“你既是富户人家的小姐,家中自有高厨替你做,什么好吃的你能没吃过?”
江四九摇头道:“不然。”她忽然想起以前背过的一些诗,觉得非常应景:“今天是时对、景对、人也对,平时就算吃得再好,也没有今晚这种放松的心情。”
郭嘉仰头笑道:“不错!”接着他将酒放到江四九手中:“还有酒对。”
江四九接过酒坛,她本来不喜欢酒的味道,但为了知己死都可以,何况只是喝酒?她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奇怪,这酒喝下去之后,她的喉间胃里,并没有辛辣的感觉,反而觉得冰冰凉凉,甜得很淡,只有一点儿酒味,但是桂香浓郁,好喝极了。她不由又喝了一口,拿给郭嘉:“这是桂花酒吗?真是好喝!”
郭嘉也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道:“不错,正是桂花酒。此酒是我新酿的,酒淡桂香,虽然不合我的口味,但是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把酒坛又递回给江四九,江四九一边喝了一口,一边奇道:“你居然还会酿酒——那你的口味是怎样的?”
郭嘉道:“当然是酒味越浓越好!”
江四九了然地道:“我想也是如此。”她吃了口鱼,再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抹去唇边的残液,望向天边的明月,只见它悬在半空挥洒着柔和的光芒,无论是千余年后,还是在这东汉末年,一点都不曾为人世的变迁而改变,一时豪气充满胸臆,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郭嘉敲击着两把猎刀,续道:“江月清辉,明明如昨。”
江四九虽知道他不很喜欢这酒,仍把酒坛递给他:“聊胜于无。”
郭嘉饮了一口,笑道:“虽则酒味不美,但可以冲淡口中的腥膻,倒也不错。”他将鱼吃完后,鱼骨投入火堆,拔起已经烤好的野鹅,用猎刀削下一片,就这么递到江四九的嘴边。
江四九张嘴去咬,一股生铁的气味夹着野鹅的香气从嘴里回到鼻间,没有酒的助力,这十足十的自然野性之味由齿由舌入喉入胃,她的牙齿在碰到猎刀之时禁不住有点发酸。
但舌尖的鲜甜却一直都在。
月下饮酒作歌,大啖野味,岂非她的梦想之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饮完了酒,削吃完了野鹅外面烤得焦黄的一层,郭嘉又另升起一堆火来,将原有的火堆扑灭,抽出剑挖开被烧红的泥土,泥土之下,正是她刚刚去挖的芋头。芋头已熟,江四九虽已被好喝的酒、一条鱼、许多野鹅肉撑得肚子圆圆,但当闻到那诱人的香气时,她那以为什么都装不下的肚子,又忍不住塞进了两个芋头。
等到酒喝完,东西也吃得差不多时,江四九穿上鞋袜,两人拿了澡豆,就着明月的光芒,一起去河边洗手。
洗完手后,江四九站起身来,看着水面的月亮,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几缕红晕从她脸边窜出。不一会儿,她的整张脸便成了粉红色。
她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忽然,一只酒坛被扔进了河中,打破了水中的月亮,留下一江细碎的黄。
那酒坛没有立刻沉没,反而漂在河面上,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
水波荡漾,那酒坛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江四九的视线里。
但当水波静止下来之后,那水中的月亮又凝成了一个,似乎从来也没有改变过,还是那么的温柔可爱,抬头一看,天上的明月虽只剩半轮,但那徘徊的流光,亘古不变。
江四九只觉心中大震,一种说不清的喜悦溢满全身:“我明白了!”
站在她身边的郭嘉悠悠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江四九大声道:“我明白我的人生决不能像这酒坛一般随波逐流,而应该像这明月,无论圆缺,无论何地,都绝不改变自己的本心!”说着,她回头望着郭嘉,“郭先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而会去安排我自己的命运——我可以死,但我不会再认命!”
郭嘉看着她一边小脸酡红脚步虚浮,一边大发狂吟,心想:这莫非是醉话?不过这醉话倒是深得我心,而且她竟然自己悟出了这个道理,倒真叫人难免惺惺相惜起来,若她是个男子,倒真可以引为知己了。
刚想到这里,江四九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郭嘉连忙把她扶住,一边奇道:“这酒酿得这么淡,你居然还能喝醉?”
江四九醉眼朦胧,傻笑道:“其实我不用喝,光闻到酒味就能醉倒。”
郭嘉把她扶到地上坐下,但她却偏偏要躺下来,躺下来之后,双眼一直盯着月亮,对郭嘉道:“你说,要是人能不受束缚那该多好。”
郭嘉随她躺了下来,把手枕在头下,道:“那是不可能的。”
江四九转过头来问他:“郭先生你也不能做到吗?”
郭嘉自嘲地笑道:“若我要过想过的那种日子,起码要比现在有钱一千倍才行。”
江四九道:“可你上次明明说没有钱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郭嘉道:“不错,我没有钱也可以过得不错,但若是有了钱,我会比现在过得更不错。”
江四九笑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