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阵难过,想到了二哥。溯安生气是因为二哥十分轻易将她放弃,不做任何反抗的就让她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我虽然十分不齿二哥这么没骨气的做法,但是二哥的做法,却是最不触怒人,最顾得全大局的做法。
可是这样不反抗一下就这样同意了的做法,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毕竟蚂蚱死之前还要蹬蹬腿儿呢不是?
现在聘礼下了,就等着溯安出嫁了。可是据说这大半年下来,居然没有一个黄道吉日。于是因为黄道吉日这件事情,一拖就拖到了年后。
那时瑞雪隆冬,京城中尚有一句话,“头等大事是看溯安公主出嫁,二等大事才算得上是除夕。”十分可惜的是,这年冬天家中无人来接我,只是派人传话来,带了全新的棉被棉褥,叫我好生在尼姑庵呆着,家中事事繁杂,不让我去添乱。
说的好像我只会添乱似的……
不过想想,到家中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干,我便十分安心的在尼姑庵里呆着。等到溯安出嫁的那日,喜乐震天,直冲霄汉,乐声隆重典雅,我在这宁山山头都听的十分清楚。
可是听到了一半,中间忽然停了半刻钟,接着便又响起。我也没有在意,毕竟无伤大雅嘛。
后来我听到关于溯安出嫁的传说,居然都是关于这半刻钟时间的。这半刻钟时间之内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却是什么样的都有。溯安可是跟我二哥在一起不知道过的有多好,虽然二人已成陌路,保不定百年之后还是一段令人肝肠寸断的故事呢。
可是叫我没想到的是这喜乐停下的半刻时间居然就是因为我二哥而起……
溯安远嫁前夜,我二哥一个人去喝酒,喝得肝肠寸断,但是却没耍酒疯,一句话不说,喝醉了倒地就睡。可是那时百姓知道二哥是龙家二公子,因此无人相扶,我二哥就在雪地里笔直的倒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大雪纷扬而落,掌柜的在柜台后远远看见一个人倒在自家客店门口,怕影响了生意,于是十分不耐烦的催促小二哥去龙府叫人,才将二哥抬回了家。
次日二哥是被喜乐声惊醒的,好在夜里婆子给他换了衣裳,又草草梳洗一番,立刻自己拍马上鞍,直冲溯安的花轿去了。
这一路上围观的人众多,乐队也是神龙见头不见尾,溯安的花轿居中。我二哥手持银枪就开始清扫障碍,硬生生将龙尾砍去一截,一时间骚乱不止。接着纵马一跃,那匹马直接飞跃高了几尺,越过了人群,直挺挺的停在了溯安的轿子前。
喜婆什么的早就被吓得落荒而逃,随行的军队见有人截轿,立刻蜂拥而上,但是却被溯安制止了,因此没有上前。
我二哥旁若无人的问道,“倘若……我让你留下,你可会留下?”
听别人讲到这里时,我就在想,肯定是留下喽,怎么说也该将以往的遗憾补全才对吧……当初二哥没有叫她留下,她因此恨二哥。现在溯安远嫁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是徒劳,该嫁还得嫁不是?不妨就让这个回忆美好一点……
可是溯安声音极其冰冷:“你胆子倒是够大的,连公主的花轿也敢截了。我劝你最好早早离开,尚可饶你一命。”
我没猜中这开头,果真也没猜中这结局。
二哥听了以后,翻身下马了,牵着马缰,对着轿帘微微一笑。此刻轿帘恰好被风吹了起来,顺带着溯安的盖头一齐被吹起一个角。就在那一刻,两人四目相视……
二哥只看见一半溯安出嫁时的模样,倾国倾城,只是少了只属于她的笑容。
溯安只看见二哥唇角一闪即逝的笑意,*倜傥,只是没了以往的温柔。
那一刻安静的诡异,幸好二哥机智:“公主此去……怕是不能再见了,保重。”
过了很久,才听见溯安在轿中道,“保重。”
二哥牵着马停在原地,过了片刻,溯安叫人接着走,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喜乐仍旧吹的十分欢快,花轿在阳春白雪里,消失在二哥背后。
后来我问过二哥那时的感受,他说,“天热得紧,我衣衫湿透了贴在身上,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