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见天上有了星星,可周围仍是一片漆黑,空旷的荒野让人胆战心惊,汗毛都竖起来了。
“呜——哇呜!”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又传来了。
突然,从远处,好像是从山上,又好像是从不远处的茅草丛里,十几对绿油油的光点像夏天的萤火虫那样上下波动、左右晃动着朝西邨所在的窝棚飘来。光点最初只有针孔那么大,后来越来越大,有豌豆那么大了。“是传说中的鬼火吗?”西邨吓得不敢出声,连忙把割草的镰刀握在手里。
“是野兽!那是老虎、是狼、还是老豹子?”西邨很快否定了是鬼火的猜测,同时剧烈地在脑子里寻找读过的和听说过的对野兽的描述。他听父亲说过:狼的眼睛到了晚上就发绿变篮,而且要来就是一大群。而老虎和豹子是单干户,通常是单枪匹马独自外出觅食。是狼!狼比老虎好对付!象、狮、虎、豹、狗、狼、猫、鼠,一个吃一个,一个怕一个,狼怕狗!吾不怕狗,狼就更不用怕了!但是,它们是一大群啊,如何对付?有火呢!西邨半蹲下身子,握紧手里的镰刀。
十几对绿绿的光点靠近了窝棚,西邨借着火光看清了,与邻居家的看门狗差不多,是狼!很多人是分不清狼与狗的。西邨见过的狗太多了,温顺的、凶恶的;一见人就叫的、见人不哼不哈的,都见过、对付过。西邨虽然不怕狗,但见来了一群十几只外貌与狗差不多的狼,还是吓得气都透不过来。他记起离家前父亲还说到的,狼和野兽最怕光,刚刚秦伯也说只要有火,就别怕,于是,他一面盯着狼群,一面弯下腰去从火堆里捡起二根着了火的树枝,在空中挥舞,想要驱赶狼群。
可是,这群饿狼蛰伏了一冬,而且在这方圆几十里内久未遇上过人,今天恰巧闻到久违的人味,勾起它们美好的回忆,引起干瘪强烈的食欲,循着美味追踪而来,岂能善罢甘休?在狼的脑海里,是分不清大人还是儿童的;分不清你是孩童、身上的皮肤滑嫩肉质鲜美而另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人皮肤皱褶人老不中用的,更分不清你是有文化有智慧的还是愚昧不谙世事的,在狼的眼睛里,凡是人,都是肉,都是它们活命生存下去的能源,只有一堆肉是多是少的区别,只有够不够美餐一顿甚至还有多余可以带回去给狼崽子分享的区别。
狼群对西邨的挥舞毫不介意,瞪着眼在观望、在思考、在等待、转着圈子寻找机会,就是不走,却也不敢靠近,围着火堆团团旋转,边转边朝西邨看着,愣是不敢靠近。双方对峙了好一会,西邨的神经绷得太紧,快要崩溃了。这时,一只狼朝北面抬起头,张开嘴,吐出长长的血红的舌头,露出尖利的牙齿,掉下一大滴一大滴口水,“呜——哇!”它突然间迅速地朝北面奔去。它嗅到了另一个更为诱狼的人味!好像比眼前的肉多得多!它们来的同伴太多,这一团肉太少不够它们分食,而且眼前的一大堆熊熊大火看样子烧到天亮都不会熄灭,如果挨到天亮,见了光明,那就白等白耗了!犯不着僵持,搞不好把性命都搭上丢在火光里!头狼跑了,其它的狼立即跟上,一起奔跑起来,消失在西邨的视野里。
“不好!是朝秦伯伯那边跑过去的!”西邨心里一惊,马上大声呼喊起来:“秦伯伯,狼来了!”
没有回应。也许秦人方离得太远了没听见,因为刮的是西北风,声音很难传过去。
不过半袋烟的功夫,西邨只听见“哇!”的一声惨叫,让他撕心裂肺。
一道光束撕开夜空,在黑夜的上空晃过一道道白线,射向窝棚。西邨看见了光点。“是秦伯的手电筒!”
“秦伯,快跑到火堆来!狼怕火!”西邨忘记了害怕,使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朝着北面,对着发出光点的方向大喊。可是,在空旷的荒野,在呼啸的风里,这声音是那么的微弱。
“啊!”又是一声惨烈的嚎叫!是人的声音,是秦伯的嚎叫!狼群把秦伯包围了?咬着了?十几只饿狼啊!它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这顿美餐的!饿了一冬天了,这方圆几十里还从来没遇上这么丰盛的美餐,岂肯放弃?
手电筒发出的光束在空中剧烈地晃动,而且仿佛朝火堆这边靠过来。可是,光束突然之间熄灭了!秦伯被狼扑倒了?被咬断喉管了?狼吃人是从前面扑向人,用冲力把人扑倒在地,然后撕咬人的喉咙,最后才开始享用美餐的。父亲说这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原因。不知道秦伯你懂不懂?如果背对着狼,狼的前爪趴到你的肩膀上,你可千万别回头,立即用手里的牛角刀刺它!对,秦伯手里有牛角刀,还有带刺的耙子,可以且打且退,跑到火堆就平安了,就不怕狼了!可是,这是一大群十几只饿了一冬的狼啊!有在后面的,有在前面的,围着你,团团转,跟你耗,秦伯怎么躲、往哪里躲啊!冲得出狼群的包围吗?
“往火堆这边跑!秦伯,要不要吾来帮你啊?”西邨从火堆里捡起几根着了火的树枝当火把,离开火堆,朝北面跑去。可是,刚走几步,树枝上的火被大风刮熄了,周围一片黑暗。
再也听不见惨烈的呼喊,再也看不见手电筒的光束!这时候,西邨是多么盼望着能够听见哪怕是撕他心肺的嚎叫啊!他颤抖着踮起脚尖向北面瞭望,可是,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竖起耳朵倾听秦伯的呼喊,可是,除了哀嚎的西北风,他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