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山越来越多。秦人方对驾驶员喊道:“师傅,前面一站下呐!”两人下了车,秦人方辩了辩方向,用手一指:“那边!”便打头走在前面。西邨不敢落后,紧紧跟上。
二人走啊跑啊,大路拐上小路,小路走到没了路。到太阳偏西的时候(其实,今天是阴天,看不见太阳。西邨觉得肚子饿了,估摸着到了这时候),秦人方停了下来,解开中式棉袄纽扣,从里面摸出圆盘子“地图”,东瞅瞅、西看看,认真地对照地形,又从包袱里掏出罗盘,对上罗盘里的指南针,找正北的方向。
“秦伯,到了吗?”西邨见此情形,以为到了埋宝的地区。
“不,还早着呢。”秦人方的眼睛没有离开罗盘。“翻过前面那座山,离埋宝的地方就不远了。”
二人继续走,爬上荆棘丛生、长着刺刺拉拉灌木的山包,西邨往下一看,四周都是脚下这样的山,如果没有指南针,真分不清哪边是东哪边是西,所有的山包看上去都一个样,仿佛是手搀手连在一起的“山兄弟”。山包围起来一个偌大的盆地,看上去从脚下的山到对面的山少说也有一二十里。盆地里一片荒芜凄凉,几处是低洼的沼泽地,盆地中央高出人头的杂草被北风刮得东倒西歪。这里不像有人居住,只怕连个人的脚印都找不到。西邨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个样子怎么找啊!”
秦人方再次拿着地图和罗盘,寻找埋宝区,辨别方向。
“西邨,前面那一片应该就是埋宝地了,走!”秦人方指着被群山环绕的盆地,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嗯,看样子没人来过!更不是你爹说的开河挖渠、架桥修路的把宝贝挖走了。”
面对茫茫荒芜,西邨虽然一片茫然,却相信秦人方是不会骗他的。不管怎么说,终于找到地方了。
秦人方脸上绽开了笑容。“走,到那个低洼处找个干爽的地方歇下来。”秦人方信心十足,仿佛埋宝的地点就在脚下,用不了多长时间、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把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宝贝挖出来,他梦寐以求的希望就要实现了。
到了低洼地,秦人方吩咐西邨割茅草、砍树枝,自己拿着罗盘辩方向,对照手里半个圆盘子上的简易地图,又是东看看,西瞧瞧,回忆着当年是从哪条路、哪个方向过来的。
西邨砍的树枝和茅草堆起了一座小山。西邨明白,秦伯是不找到宝贝不罢休,打算在这里过夜了。于是,他在地上铺上厚厚的茅草,再在上面用树枝支起一个隆起的、人能爬进去的棚子,棚子上盖满了茅草。一个临时的窝棚搭建成了。
“西邨,把你‘诗盘子’上的字读给我听,慢一点,一句一句读。”秦人方在远处喊道。
“听见了!吾念啦!”西邨从胸口掏出“诗盘子”,照着读道:“坎子零零,坎坷的坎,儿子的子,后面看不清;震寅五二,打雷震了耳朵的震,唐伯虎的名字寅;像选择的那个选没有走字底,有两个,后面的看不清;己,后面的看不清——”
“是己还是巳啊?出头不出头?”秦人方大声问。
西邨盯住盘子看,“好像——,好像出头又好像不出头!”
“好,先读下去!”秦人方还盯住罗盘看。
“坤什么什么二什么;什么酒二六二。”西邨认真地读着。
“不念酒,没有三点水吧?读‘油’,小子!”秦人方闷着头说。
西邨一阵脸红。“还有呢,辛,辛苦的辛,什么什么成,哦,不对,不是成,是戊戌变法的戌,后面是二九二。听见了吗秦伯?”
秦人方听了是一头雾水,盯着罗盘发呆,又抬起头看看天,转着身子,在天上找着什么,天空灰蒙蒙的,又无奈地摇摇头。但是,他不罢休,继续旋转罗盘,转着身体,不停地变换方向,一会儿跑向东,一会儿似乎醒悟似的兴奋地跑向西,用带来的小耙子在地上挖,用牛角刀在地上戳,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会儿,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那样子是在苦思冥想。
“秦伯,是不是‘诗盘子’上写的不对吗?”西邨很同情地走过去,问道。
“不会!”秦人方微微摇摇头。“瘌痢头连长不会拿自己寻开心的。是我不懂他的意思。这‘坎子’是什么意思?‘震寅五二’表示方向呢还是——,还是星星的代号?那天是夜里,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的,我当时又不便问,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他是防着我,留着一手呢。他娘的,就是全都看得清,还是看不懂想不明白。喔,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是对着北斗星看的,对,他肯定是用北斗星定的方向。有了,西邨,我们必须要等月亮上了天,才能找了。”
“秦伯伯,今天是阴天吔,看不到月亮的,星星也看不到!”西邨抬头指着天空说。
“今天看不到就等明天!这么远的路都走了,不能半途而废。”秦人方的语气很坚决。
“就在这荒山野岭啊?会不会有野兽啊?老虎啊老豹子的?”西邨说出了心里的害怕。
“不怕的,孩子!所有的野兽都怕火。我不是让你割草砍树枝了吗?一到天黑,就生起火堆,所有的野兽不敢靠近的,有伯伯呢!”秦人方胸有成竹。
“那吾再去割点草砍点树枝,别到时候不够烧。”西邨反应很快,看了一眼刚刚搭起的窝棚。
“行,多砍点好。你去砍吧,我再找找。”秦人方从地上爬起来,捧着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