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石队长的一位工友神色慌张如丧考妣似地找到西邨说,石队长的一条腿出现了腐烂化脓,而且上吐下泻,医院的医生说只能马上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不等他说完,西邨飞也似的奔向医院。
中医师已经到了,正在责问护士是怎么护理的,护士涨红着脸申辩。见到西邨赶来,他立即又指责西邨提供的配方是蓄意坑人,不但害了西邨的队长,重要的是败坏了他的名誉。他指着哭丧着脸的护士吼道:“去把瘦猴给我叫来!”然后又转向西邨:“算我看走了眼,还替你打包票,你去向瘦猴警察解释吧!”
“教授,药方是我提供的,不错,如果按照我给的配方做,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却也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皮肉化脓,上吐下泻,你一定是把几味内服药和外敷药搞反了搞错了!药是你配你调你碾的,上也是你指挥她们医生护士上的,怎么能说是我蓄意坑人呢?我怎么坑人也绝不会坑我的恩人!那天夜里你急三火死地来给石队长上药,当时我还很感动,提出要查看一下,可是你就是不让,我也是信了你的话,真的认为你既是教授又是权威中医师,没想到你真的拿别人当试验品,出了问题又想赖账又想推卸责任,卑鄙!无耻!你这是变相谋害!走,找警察去!”西邨越说越激动,捉住中医师的手拖他出门。但是,刚走几步,他突然停下了。他感觉自己一时激动导致冲动,居然置石队长于不顾很不应该,松开中医师,立即找到医生求饶似的说,只要他们立即采取措施为石队长消炎,防止进一步恶化引起败血症和更严重的后果,他有办法保住石队长的腿。又说,他马上开张中药方,请求医生出面去中药铺子抓药。可是,医生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说书呐!准备手术!”
西邨急得团团转。他恨,他怒,他愁,他急,正如掉进深深的泥潭里的水牛。
幽灵也似的瘦猴警察飘进病房。出门的时候他还有些拖沓,但走到医院大门口时碰上了逃命般夺门而出的中医师,问明了情况立即飞奔而来。“徐西邨,走吧!请你放老实点!”他从腰间摸出手铐,戴到西邨的手上。手铐没有情感,没有知觉,但戴到西邨的手上,凉飕飕的,一丝针刺一般的疼痛直钻入心窝。
瘦猴警察内心充满了喜悦,破案在即。破了案,升职有望,最差也得表彰奖励。“说罢,你开这种药方究竟是什么用意?你为什么要谋害你的队长?上次那个死者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的动机是什么?怎么想到用中药杀人的?别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你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吧!”
“交代?你让我交代什么?莫名其妙!”西邨闭上眼打起瞌睡来。
按照瘦猴警察的吩咐,中医师以他个人的名义补了一份“鉴定”:“经查验提交检材所含成分,在配合不当时能致人体功能紊乱,严重者有致人死亡之可能。”“鉴定”交给了瘦猴,瘦猴觉得语焉不详,含含糊糊不符合要求,凭此怎么也定不了案,要求他写明确一些。中医师接过“鉴定”,在“所含成分”后加上“全蝎、蜈蚣、艾叶、三七之类”几个字。瘦猴警察仍不满意,让他添上“所检成分与解剖报告所列成分相同”。中医师微笑着摇摇头,“如果要这样写,必?得做实验性分析。实验,懂吗?要进实验室进行实验,然后在小白兔身上做试验。科学实验是有严格的程序的,不能信口开河。”这个答复太令瘦猴失望了,他不由得生起气来:“那你用在姓石的队长身上的药做过实验吗?用的是哪只小白兔?嗯?”“警察同志,那是因为急救,也是轻信了那年轻人的话。”“既然你是按照嫌疑人提供的配方配的药,现在被治人出现了不正常情况,而且可能危及生命,那不正好证明嫌疑人的药方有问题吗?不是证明这中药是有毒的,能致人死亡的吗?我只要求你从专业角度对此现象实事求是地出一份证明,为什么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找出这么一大摊子理由呢?”
中医师苦涩地笑笑,两手一摊。他耳边还响着在病房里西邨说的那一席话。他正在反思。正出于急于要出成果,正的是心急了些,也是自以为是,来不及仔细考量,才把自己的研究与西邨的方子揉合在一起,匆匆忙忙配了一副新药方。也许真是自己把某几味内服药和外敷药弄错了?那问题就大了,责任就在自己。但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做实验哪有风平浪静四平八稳不出意外的?哪位医生能保病人不出意外的?如果是西医,还得让家属在生死不保的纸上签字,一旦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那是患者命该如此,或者说当前的医疗水平还没达到妙手回春普救一切人的地步,医生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医生也是人,最高明的医生,教授,主任医师,等等,都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就会出意外。这样想,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但是,敷到患者腿上的药不能留在那里,免得找麻烦,要把它处理掉。他立即赶去医院。
瘦猴得不到一锤定音的“鉴定”,只能靠撬开嫌疑人的嘴巴从中得到口供,他再去审问西邨。
西邨抬起铐着铐子的手:“活孙(西村口音,即猢狲),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让我怎么编?啊?总不能无中生有吧?就是屈打也成不了招!我们队长等着我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