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话说得小声,可当着吴老先生的面商量再骗他一次,未免有些过分。
不过,在他们说话期间,吴世奇始终保持着木呆呆的模样,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吴小姐却又小声地哭起来,慌得苏木连忙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吴小姐抽泣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有十来日就要进考场,到时候,题目纸一发下来,一看不是子乔你说的题目,爹爹只怕马上又要再疯过去。到那时候,又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担忧,越想越难过:“考场中可比不得在家里,考生若是有不妥,衙役们一棍子就打过来,还得关在牢房里,等考完才能放出来。到时候爹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人……情……情何以堪……”
一想到可怕之处,吴小姐的眼泪连串地落下来。
苏木呆住了,喃喃道:“是啊,真到那个时候,又如何是好?”
“你们两人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得都是一样啊!”吴老二撇了撇嘴。
吴小姐:“老二,你胡说什么?”
吴老二哼了一声:“你们看看爹现在的情形,如果不骗他一骗,他肯定是好不了的。刚才那郎中不是也说过,没法子可想了,连方子也没留下吗?反正人已经疯了,总归要试上一试。至于爹爹好了之后,进考场以后又是什么情形,这个时候谁还管得着?先救急吧!”
他又接着道:“为今之计是先叫爹爹清醒过来,至于进考场以后如何了。依我看来,这几日咱们还是抓紧一点寻个好的郎中下几副方子。等进了考场,爹爹发现题目不对。可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没准就不犯病了呢!”
吴小姐被他给说愣住了,良久,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子乔,姑且一试吧!”
苏木也是无奈,不过,吴老二的话也说得有道理。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先生这么疯下去,不管不顾吧。哪怕有一分希望,都要试上一试。
他就走到吴老先生面前,一拱手:“老先生,是苏木不对,是苏木太自私了。其实,今期会试的题目,我早已经从皇帝手中得到了。这是万岁的恩宠,只对苏木一人,没有陛下点头,自然不方便告诉老先生。不过,老先生你是苏木的岳丈,苏木从小没有了父亲,你就是我的亲人,这事自然不能瞒你,愿将这一科的题目悉数告之。”
话还没有说完,吴世奇就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恢复清明。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威严,呵斥道:“混帐东西,科举乃是国家轮才大典,你又如何能提前知道考试题目。你乱说不要紧,毁了圣上请名,那可是杀头的重罪。还不快快住口!”
吴小姐和老二同时惊喜地叫了一声:“爹爹你好了?”
“什么好了,老夫好得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老夫正在见客吗?”吴老先生大声咆哮起来,喝骂着女儿:“你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孩儿,怎么没羞没臊地跑出来和人见面,传了出去,别人要笑我吴家没有家教。老二,还不快带你姐姐离开,快滚!”
他突然翻脸,吓得吴小姐面色大变。
老二忙拉了姐姐一把,二人慌忙退了下去。
苏木也不知道老先生突然翻脸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见他又恢复清醒,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老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晚辈告退。”
“等等。”
“晚辈聆听教诲。”
吴老先生突然闭上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案上的纸笔:“写下来。”
“写什么?”
“废话,当然是……”老先生:“我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听到。”
苏木立即会意,这是吴老先生让自己把这一期会试的考试题目写到纸上。老先生对于苏木手头的考题心中热切,只不过面子上驳不过去,不肯明说罢了。
问题是这一切不过是苏木的胡说,想不到,他却当了真。
苏木本不愿意写的,可转念一想,老先生最近压力极大,精神上已经有些不正常,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的心思,再不能刺激他了。
也罢,就随便写几道题目应付过去吧!
至于将来如何,也管不了那么多。
走到案前,苏木先给砚台里加了点水,捏着墨锭不紧不满地磨了起来,心念却如电光火石一样飞快转动。
会试的出题规则和乡试基本一样,只细微上有些差别,分为三场。
第一场考的是制艺,也就是八股时文七篇。其中《四书》三题,《五经》四题。
《四书》乃是科举的重中之重,四道题都是必答。至于《五经》则要求应考者选其所习之一种经考之,称为“本经”。
也就是说,第一场的三天,一共有五道题目。
第二场是考论一篇,题用孝经,判五道。诏、诰、表择作一道。这一场总共有七道题目,除了论以外,判和诏、诰、表都属于机关公文写作。
第三场则是经、史、时务策五道题。
如此算下来,三场考试,总题量达十七道之巨。
这么多题目,要想从头编出来,还真要费些精神。
苏木本打算胡乱写几道上去糊弄吴老先生的,可转念一想,老岳父本就是有大才的人。这些年宅在屋里,四书五经早已经被他读得滚瓜烂熟。至于机关公文写作,做了这一年的官,也见得多了,也难不倒他。
如果自己随手乱写,难度不够,或者说什么地方出得不妥,必然引起他的怀疑,搞不好老先生又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