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顺着他的话茬往下问:“这么说来,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以及你身边的那些亲朋好友们,定会比平民百姓过得好喽?”
多德仰着头,不无否认地来了些许的骄傲:“那是啊,一个成功优秀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得有威信,在孩子面前得有威望,在亲朋好友面前得有威名。否则的话,妻子嫁给你图个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有眼光,没有看错人,跟了你会有幸福,不至于吃苦遭罪。孩子一心把火地扑奔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他觉得你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亲,能够给他带来一切,还能够给他的子孙带来一切,从而,令他的子孙,不至于对他伤心失望。”他骄傲地把头又扬了扬,那种神态,让人不得不感觉到了他的无比伟大,“人的名树的影,这个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大家都知道你有那个高度,都眼巴巴地望着你,亲朋好友也都知道你有那个能力,有那个水平,所以才来求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空落落的双手而来,又空落落的双手而去吧?那样的话,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个什么呢?还有一点威名了吗?”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还来了些莫名其妙的感慨,“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八层。他们凭什么恭敬我,又凭什么尊重我,这些我心里都是明了的。还不是你有一定的身份与地位,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些好处,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腐化吧?谁又能洁身自好地不往出伸手吧?”
大华有些生气了,瞪眼望着多德:“你大肆地为身边人捞取好处,只顾及他们的感受,却从来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这说明你很自私,也很贪婪,要知道,你身边的人好受了,别人就不可能好受了。看着平民百姓,因为你们的原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一点没有感觉到内疚吗?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羞愧吗?”
多德不以为然地把双手一摊,肩膀耸了两下:“在这样的一个年代里,谁还会考虑什么内疚和羞愧啊!妻子孩子与亲朋好友没有和你一同过上好日子,那才是你的内疚与羞愧呢!谁都不会真实感到那两样东西的存在,我不会,其他人也不会,这点你尽管放心好了。”他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自私,深受其感染地还有些羡慕地摇起头来,“这是个吃着拿着别人,一点商量都没有的年代。我身边的那些人,拿别人的东西,手都拿软了,吃别人的东西,嘴都吃麻了。他们挑剔的很,没有光泽的东西他不拿,没有手感的东西他不碰。他们的嘴也叼的很,煎的吃腻了,炸的吃厌了,觉得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地道,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地好了。”见大华很是吃惊地望着他,认为是给自己的话吓着了,良心有所回归地好像发现了什么,“与他们那些人相比,我干的这点违背良心的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们大白天连窗帘都不拉,一点人都不背,便明目张胆干赤的裸裸的那种龌龊事。”
大华见其虽然没有长虎狼一般的心肠,但从他虎狼一般的言语中,知道平时也干了不少虎狼一般的勾当。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掖起了不满的情绪,平静静地又说:“从你刚才说过的话中,我觉得你与那些人还是有区别的,还算有良心,可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为自己洗洗澡,好好地为自己照照镜子,好好地为自己正正衣冠呢?”
多德把脑袋一摇:“浓雾已经浸蚀了我的双眼,黑夜早就熏染了我的灵魂。我被黑夜里的浓雾包围着,别人看不见我,我也看不到他们——我通身上下都是黑的,怎么洗也不会洗干净了。”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大华,“用镜子照,只能看见自己的本相,用良心照,只能看到自己的丑陋,只有用天地照,才能洞见自己的灵魂——而如今的天地,都是黑的,你又怎么能照得见自己呢?我好长时间都没有照镜子了,我不敢去照,怕看见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了。丑陋对于我来说,早就麻木得没有感觉了。灵魂那个东西,在天空中飘啊飘地,我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它——对于这两样东西,一个让我感到模糊不清,一个让我感觉到遥不可及。它们嫌弃了我,抛弃了我,都不理睬我,远远地躲着我。”他把头埋得低而又低,声音也低而又低地,“狼把帽子戴的再像那么回事,它终归还是狼。狐狸把衣服穿得再像模像样,它终归还是狐狸。把衣冠正的再好,再西装革履地人模狗样,也只不过是漂亮外衣裹着的一坨屎罢了。肮脏的形体,与罪恶的灵魂,是无论如何都罩不住的——外表虽然都是阳光灿烂的,可内心却是无比地肮脏阴暗。”
大华见其能有如此这般的认识与领悟,也算不容易了。心想,在权力被滥用到漫天飞舞地丝毫不加控制的病态社会,任何事情都是存在的。穿的衣服再华丽,戴的帽子再绅士,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可无论你怎样地刻意掩饰,都是丝毫不起作用的,都是苍白无力的。对多德有了重新的审视,态度也转变了不少,用柔和的口气道:“不好的东西,应该想办法把其剔除掉。实在烂的不成样子的,就干脆把其挖掉,免得把好的也影响坏了。”
多德笑了,觉得大华尽说一些疯话,把脸抬起来:“大家都说不合理的东西,是谁都没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