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西大院儿失盗之事便在相府丫头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二老爷书房里丢了极值钱的玉如意和红珊瑚。浅夕听了直诧异,哪里的盗匪这样厉害,相府内宅都敢偷,这样的失盗案,只怕京兆尹都要亲自过问。
谁知才一天工夫,事情又偃旗息鼓,下人们纷纷说是内贼云云。浅夕只觉里头诡异,却又理不出头绪,横竖事不关己,只能由他去。
倒是秦阆真真下了工夫讨好窦老太太,许了府里的女孩子们盂兰节去御河乘彩船、放灯。
听了这个消息,秦月曦当即砸了整套的雪瓷茶具,在房里发脾气不肯用膳。
严氏无奈,只得亲自去劝。
“母亲,可是区大奶奶漏了风声,祖母故意如此?”哭得花容失色,秦月曦扑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前日,她好容易盼着区家来了信儿,说盂兰节可与裕王殿下同游御河,今天祖母就说让府里的女孩子们都去乐一乐。这岂非成心坏她的事!
严氏听了皱眉,没好气道:“倘若真是你祖母知道了,连你也休想出门!相爷一直不许咱们家再攀附皇亲,你又不是不知。”
“那如何是好?大房那个丫头铁定是要跟去的,曦儿绝不与她一处!”秦月曦摔袖跌足,撇了唇角满眼怨毒。
静默片刻,严氏缓缓道:“这个丫头确实晦气,与她一起,我也不放心。不如……你与她们分船而乘。”
“可以么?”秦月曦顿时眼前一亮,只要那丫头不与她同船,区家自会安排两家船只停靠一处,如此一来,她照样有机会与王爷相处。
拿定主意,严氏当即去了北苑上房。
恰巧洛氏、李氏也正带了几个女孩子,在窦老太太悦心阁里兴致勃勃地商量制什么样式的河灯去放。
见严氏匆匆进来,面有难色,窦老太太忙出言相询。
脸上显出两分尴尬,严氏叹气道:“咱们家先前的画舫就不够大,加上船娘、丫头、婆子乘坐十几人就嫌挤,儿媳方才托了人想找漕丞借艘大船,可盂兰节那天各家出游,那边剩下的船实在不堪。儿媳思量着,咱们今年也造了新画舫,把先前那艘旧的好生装扮一番,让孩子们分乘两船也是不错的……”
“我们就不劳二弟妹费心了。”洛氏悠悠接了口:“今年我娘家嫂嫂因要操办祭祀之物不便出门,家里那艘楼船恰无人用,正来捎信儿来说,让阆儿带着四丫头驶出去顽呢,如此倒救了急。”
“好嗳,有大楼船坐!”闻言,秦月潆头一个兴奋得起身拍手。京城里谁不知道洛府的七福宝船还曾迎过先帝圣驾,华丽雄伟,宽绰巍峨,乘风而驶可比寻常的游船、画舫神气多了。
李氏一个不错手没来得及拉住月潆,正要斥责,洛氏已经向她投来友善询问的眼神。
想起前几日因为严氏执意赶走李克,让自己跟娘家起了隔阂,李氏眼珠一转,当即改了口:“既如此,教棣儿也带了她们两姐妹去见识见识,只是叨扰大嫂,好生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不妨事。”洛氏含笑谦让。浅夕自然知道洛氏的拉拢之意,也笑盈盈面带欢欣之色。
看着窦老太太点了头,李氏彻底心宽,大大方方地朝严氏道:“那,二嫂可要一起?”
“不了不了,家里的画舫都已经准备妥当,曦儿与茜儿两个人去很宽敞了,多谢大嫂救急。”一次送走两房“瘟神”,严氏乐还来不及,哪里会细想,忙连声推辞。
洛、李二人也不勉强,如此安排皆大欢喜,当即议定。
尤其李氏,下来仔细一想,心里十分舒坦乐意。秦月澜的亲事,已经让她心焦多时,这丫头是个木头美人儿,不像秦月曦,即有出身又有才名,求亲的人踏破相府门坎儿,可谓多如牛毛,是严氏左挑右拣,横竖不满意才拖到今日。
秦月澜就不同,她们这房本就是庶出一支,月澜又静默得毫无存在感,李氏寻了好几家条件不错的,男方态度都模凌两可。
这回借了盂兰节,让女儿乘洛家的大船出去露露脸,一来可以昭显与洛府这等豪富之家的关系,二来月澜的美貌,李氏一向是极自信的。反正三个女孩子都是庶出,身份不分高低,月澜最大,自然会显得最出挑。
再者,御河里游船,可不是寻常官员百姓可以去的,说不定去了这一趟回来,好亲事就自动上门了呢。
隔日正是七月半,盂兰节。
相爷、老太太领着一干儿子儿媳祭祀先人,少爷小姐都由丫头、妈妈们服侍着去御河观灯、游船。
傍晚,红日西垂,秦月曦带了秦月茜乘画舫走水道先行,浅夕和三房姐妹俩,等着洛家来接。
秦月曦穿了粉紫的窄袖长裙,臂挽披帛,头戴花胜,一垂眉就是无限娇羞婀娜。秦月茜已然解了禁足,虽然不至于真的一日一餐那样罚她,但是闭门思过一两个月下来,原本圆润的脸颊委实消瘦不少。小脸外大,跟在秦月曦身边,神情里少了一分亲近,多了三分敬畏。
经历了这次受罚,如今这两姐妹关系若何,浅夕不得而知,也懒得关心打听。今日她对出游同样充满着期待,从上一世缠|绵病榻至今,真正能清闲适宜的出门游玩,这可以头一次。
二房姐妹前脚走刚走,秦月潆便凑过来拉了浅夕的手,叽叽喳喳比划起洛家的楼船,一旁秦月澜也难掩眉宇间的意兴盎然,到底是十四五的年纪,纵然平素再静默寡言,也是少女心性